第1章 重启
天花板很白。
手机屏幕亮着,幽蓝的光刺眼:2035年4月1日。
肋间残留着被刀刺穿的冰冷触感。
鼻腔里,似乎还萦绕着那晚“炖肉”的香气。
林晓薇炖的。
他记得她低头递刀时,睫毛垂下的样子,很温柔。
也记得岳父咀嚼时,假牙碰撞发出的脆响。
他坐起身。
身体沉重,像灌了铅。
前世死亡的疲惫还黏在骨头上。
他走到浴室。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很深。
这张脸,在前世最后时刻,写满了被至亲背叛的惊愕和绝望。
现在,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
冰箱门开了。
冷气涌出。
里面还有半打啤酒。
他拿出一罐,拉开拉环。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熟悉的苦涩。
他捏着空罐,手指用力。
铝皮在他掌心扭曲,发出金属被挤压的、沉闷的***。
“呵呵,哈哈哈哈”沈默浑身颤抖,忽然对着镜子癫狂的放声大笑,“我居然也可以重生,上天有眼,还让我回到了末世前一个月,相信我,我会让你们付出百倍的代价”沈默目光骤然阴冷。
“钱。”
他对自己说。
声音干涩。
房产中介的办公室很亮堂。
西装革履的男人递过一叠文件,笑容标准:“沈先生,您的房产评估非常理想,两千万,随时可以到账!
这是要开始新生活了?”
沈默拿起笔。
受益人一栏空着。
前世,他工整地写下了“林晓薇”。
他盯着那片空白,笔尖悬停了一秒。
然后落下。
笔尖戳破了纸张,划出一个歪扭的、戴戒指的骷髅图案。
他签上自己的名字,推回文件。
“钱尽快到账。”
他说。
中介看着那个骷髅,笑容僵了一下。
“好…好的,沈先生。
最快下午到账。”
手机放在窗台上。
外面在下雨。
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蜷在窗沿下,舔舐着凹坑里的积水。
沈默操作着另一部手机。
屏幕上,十几个借贷APP的界面飞速切换。
伪造的身份信息,精心修改过的收入证明,流水记录。
他面无表情地填写,提交。
“叮咚。”
“叮咚。”
“叮咚…”审批通过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冰冷的电子女声报出一个个数字:“信用额度:五百万。”
“信用额度:八百万。”
“信用额度:一千两百万…”…汇总的数字在脑海里跳动:五千三百万。
催债电话几乎是瞬间涌了进来。
***尖锐,执着地响着。
沈默拿起那部不断震动的手机,放在流浪猫旁边的湿窗台上。
***更加刺耳。
猫被惊动,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冷漠地瞥了一眼那个吵闹的黑色方块,又低下头,继续舔舐浑浊的雨水。
沈默看着猫。
“告诉他们,”他对着猫,声音没什么起伏,“下辈子,手脚快点。”
猫没理他。
***兀自响着。
过了一会儿,猫似乎觉得那声音烦了,尾巴随意地一扫,湿漉漉的尾巴尖扫过手机屏幕。
通话结束。
屏幕暗下去。
地下车库的空气混浊,弥漫着机油、灰尘和一种淡淡的、刺鼻的酸味。
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一盏吊着的白炽灯发出昏黄的光。
一个秃顶、穿着花衬衫的胖子正费力地把几块沉甸甸的金砖推进一个塑料浴缸里。
浴缸里盛满了浑浊发黄的液体,金砖沉底,激起细碎的气泡,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规矩,沈老板。”
胖子喘着气,搓着手,指缝里嵌着些金粉,“新来的金,得用‘王水’过一遍,去去‘腥气’,干净。”
他咧嘴笑,露出一颗金牙。
沈默没说话。
他站在阴影里,看着浴缸里冒泡的金子。
胖子还在絮叨洗钱的细节,手续费,渠道安全。
沈默动了。
他的动作很突然,像蛰伏的蛇弹射而出。
一步跨到胖子侧后方,右腿抬起,膝盖弯曲,然后猛地蹬出,力道精准地踹在胖子右腿腿弯的腘窝处。
“啊——!”
胖子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像个沉重的沙袋向前扑倒。
他的脸,带着惊恐扭曲的表情,狠狠砸进那缸漂着金屑的浑浊酸液里。
“噗通!”
水花西溅。
“滋——!”
剧烈的白烟猛地腾起,伴随着皮肉被强酸腐蚀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胖子被淹没的头颅在酸液里疯狂地扭动、挣扎,发出闷在液体里的、非人的惨嚎和呛咳。
他的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浴缸边缘,指甲刮擦着塑料,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溅起的酸液。
他弯腰,左手探入胖子剧烈抽搐的身体下方。
那里,一个硬硬的、冰冷的物体硌着。
他抓住,抽了出来。
一把手枪。
乌黑的枪身,沉甸甸的。
枪管似乎还带着胖子身体的温热。
沈默掂了掂。
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皮肤渗入掌心。
他握紧枪柄,熟悉而陌生的触感。
枪口自然垂下,指向地面。
他的目光扫过枪身,检查保险,确认弹匣。
动作冷静得像在检查一件普通工具。
然后,他抬起手臂。
枪口稳稳地抬起,对准了浴缸里那颗还在酸液中痛苦挣扎、面目全非、发出“嗬嗬”怪响的头颅。
昏黄的灯光下,枪身的烤蓝泛着幽冷的光。
车库外,雨声更大了,哗啦啦地冲刷着地面。
沈默的目光从枪口,移向车库门口那片被雨水打湿的、灰暗的世界。
雨水在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流。
“水,”他开口,声音在胖子痛苦的呜咽和雨声的背景下,显得异常清晰和平静,“得多囤点水。”
他握着枪的手指紧了紧,食指的指腹轻轻搭在了冰冷的扳机上。
“清漪湖,”他看着外面的雨幕,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就从它开始。”
枪口,纹丝不动地指着浴缸里渐渐微弱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