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废物的第一课
“哈!
新鲜出炉的‘镜行者’!
感觉如何啊,菜鸟?”
老烟嗓靠在蠕动墙壁的阴影里,嘶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指间那根皱巴巴的香烟灵活地转着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五米?
还得是‘实体镜面’?
啧啧,指望靠这玩意儿在回廊里活命?
不如指望那些啃骨头的家伙突然改吃素!”
林默没立刻接话。
他低头,感受着意识深处烙印下的那块“冰冷玻璃”——镜面行走(C)。
那感觉滑腻、陌生。
“至少能动。”
他声音有些沙哑,抬起头,目光扫过昏暗扭曲的公共区域,远处传来令人不安的低吼。
“动?”
老烟嗓嗤笑一声,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墙角一面沾满污垢、布满裂痕的碎玻璃窗,“喏,镜子。
去,试试你那宝贝疙瘩!
小心别一头撞墙上,把牙磕没了!”
林默没反驳。
他需要了解这能力的代价。
深吸一口气,压下肺腑间的不适,意念集中,锁定那扇破窗。
嗡!
轻微的眩晕感袭来,眼前景象瞬间破碎又重组。
砰!
他狼狈地摔在窗下的墙角,肩膀狠狠撞上冰冷湿滑的墙壁,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更糟的是,无数尖锐、怨毒的嘶嚎碎片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脑海——镜中残留的恶意!
“哎哟喂!”
老烟嗓拍着大腿,笑声刺耳,“精彩!
太他妈精彩了!
三米!
还差点撞墙!
就这?
你这点本事,连当个合格的诱饵都不够格!”
林默扶着墙站起来,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
体力消耗、精神冲击…老烟嗓刻薄,但没说错。
“那…怎么才能活下去?”
林默看向他,眼神里是纯粹的、被逼到绝境的求生欲。
“活下去?”
老烟嗓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评估一件破烂的价值,“简单。
要么,找个大腿抱紧,当炮灰,看人脸色,捡点残渣剩饭。
要么,”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现实的冰冷,“继续赌命,进游戏场,祈祷下次手气别像这次这么臭,抽个像样的能力。
不过…”他拉长了音调,满是嘲讽,“就你这开局?
抱大腿都没人要!
继续赌?
下一场,保准是你的终点站。”
“恶灵医院。”
林默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嗯?”
老烟嗓一愣。
“你说过,新手场,恶灵医院。”
林默的视线越过他,投向回廊深处某个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扇散发着惨白微光、门框扭曲如枯骨的门,“它在哪?”
老烟嗓眯起眼:“小子,刚捡回半条命,就急着去阎王殿报道?
镜魇剧院只是开胃小菜,医院那鬼地方…脏得很!
里面的‘医生’和‘病人’,可不会跟你玩什么镜子躲猫猫!”
“总比在这里等着被撕碎强。”
林默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被逼出来的平静,他指了指阴影里越来越清晰的低吼和贪婪目光。
老烟嗓沉默了一下,似乎被林默眼里的东西硌了一下。
他最终啧了一声,抬手指向斜前方一条堆满破烂的岔路:“穿过那条‘旧货巷’,尽头有片冒绿泡的臭水潭,医院门就在边上。
味儿冲得很,一股子烂肉泡福尔马林。
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警告,“去之前,先弄点‘魂尘’。”
“魂尘?”
林默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鬼地方的硬通货。”
老烟嗓搓了搓手指,“门票,燃料,也是垃圾能力的劣质止痛药。
没它?
你连门都推不开。
弱小鬼怪死了会掉点,犄角旮旯也能刮到。”
“怎么弄?”
“抢,或者捡。”
老烟嗓说得理所当然,朝不远处墙角努了努嘴,“瞧见那个缩在那儿抖成筛糠的傻大个没?
新来的,吓破胆了。
口袋里肯定有系统塞给他的初始尘。
够你开门。
去,练练手。”
林默顺着看去。
那个魁梧的亡魂抱着头蜷缩着,眼神涣散惊恐,身体抖个不停。
抢?
林默的眉头拧紧。
刚死不久的道德感还在拉扯。
“心软?”
老烟嗓冷笑,声音像毒蛇吐信,“你不拿,等会儿也有别人拿,顺便把他撕巴撕巴当零嘴儿嚼了。
这叫废物利用,懂吗?”
远处,一声戛然而止的凄厉惨叫和随之响起的啃噬声,像冰水浇头。
没有时间了。
林默眼神一冷,不再犹豫,迈步朝魁梧亡魂走去。
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滚开!
别过来!”
魁梧亡魂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里全是恐惧,胡乱挥舞着手臂。
林默在他几步外站定,声音低沉而压迫:“魂尘。
给我。”
“不!
我的!
不给!”
对方尖叫,死死捂住口袋。
林默不再废话。
他猛地矮身前冲,利用对方笨拙,灵活地绕到侧面。
在魁梧亡魂慌乱挥拳反击的瞬间,林默的目光锐利地锁定对方身侧墙壁上一块巴掌大、布满油污的金属铭牌——勉强算光滑的反射面!
意念催动!
嗡!
眩晕感夹杂着金属上残留的冰冷麻木恶意,冲击脑海。
噗!
林默的身影突兀消失在拳头前,下一刻,出现在亡魂身后不到两米处!
落点精准了些,只是脚步还有些虚浮。
魁梧亡魂一拳打空,身体失衡前扑。
林默抓住这电光火石的破绽,一记精准的手刀狠狠劈在他后颈!
“呃!”
魁梧亡魂闷哼,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林默喘着粗气,甩了甩发麻的手,脑中的恶意低语嗡嗡作响。
他迅速蹲下摸索,抓出一小撮散发着微弱灰白荧光的冰凉颗粒。
获得:劣质魂尘 x1“啧,还不算太蠢。”
老烟嗓的声音从后面飘来,带着点意外,“用这垃圾能力搞偷袭?
有点歪点子。
不过,消耗不小吧?
脑瓜子嗡嗡的吧?”
林默攥紧魂尘,那股冰凉似乎稍稍压下了脑海的嗡鸣。
他站起身,没理会老烟嗓,目光再次投向旧货巷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惨白。
“医院…怎么过?”
他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老烟嗓叼着那根烟***,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医院…哼。”
他吐了口不存在的烟圈,“里面的‘老大’,是个缝起来的破烂,叫‘院长’。
皮厚力气大,能拆墙,最要命的是…它能闻着你的恐惧味儿追你。
想活命?
要么,在它的爪子底下硬扛到那该死的‘手术***’自己停。
要么…”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找到它藏起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
林默追问。
“鬼知道!”
老烟嗓没好气地说,“进去的人,找的东西都不一样。
兴许是它生前的心头好?
兴许是它变这鬼样的源头?
谁知道呢!
那地方就是个迷宫,全是破手术室和停尸柜,怨气重得能压死人。
里面飘着的‘东西’,可比镜子里那位‘热情’多了,随时想和你‘贴贴’。”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哦,对了。
小心镜子。
洗手池、破仪表面板、废弃的观察窗…总有些能反光的玩意儿。
你的‘神技’,说不定又能派上用场了?
比如…从洗手池的镜子里钻出来,给飘在走廊的‘护士小姐’一个爱的抱抱?”
他再次发出刺耳的嘲笑。
林默没有笑。
他攥紧了掌心的魂尘,感受着意识深处那块冰冷的烙印。
镜魇剧院里那决定生死的一跃,刚才在金属铭牌上完成的穿梭…垃圾?
未必。
他不再看喋喋不休的老烟嗓,转身,迈步走向那条堆满破烂、通往旧货巷的岔路。
脚步有些沉重,却异常坚定。
“喂!
小子!”
老烟嗓在后面提高了嗓门,“真想清楚了?
医院的门可是‘单程票’!
进去容易,想出来?
难比登天!”
林默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一丝沙哑的、近乎自嘲的轻笑逸出喉咙:“等死…和赌命…有区别吗?”
声音顺着阴冷的风飘回来,疲惫,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老烟嗓看着林默的背影消失在旧货巷昏暗的光线里,脸上的嘲弄慢慢淡去。
他拿下嘴里的烟***,在指间慢慢捻着,浑浊的目光投向回廊深处无尽的黑暗,低声嘟囔了一句:“又一个找死的…不过,这小子眼里的那点光…”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身影缓缓融入墙壁蠕动的阴影,仿佛从未存在。
林默独自穿行在堆满腐朽家具和机械残骸的旧货巷。
霉烂和铁锈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他紧握着那撮冰冷的魂尘,警惕着每一个阴影角落,意识像绷紧的弦,扫描着周围任何可能的光滑反光面。
那扇散发着不祥惨白光芒、由枯骨般扭曲金属构成的医院大门,在巷子尽头污水潭幽幽绿光的映衬下越来越清晰。
福尔马林混合着深层***的刺鼻气味,己经扑面而来。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点微弱的灰白荧光。
“魂尘…”他低声念着,不再犹豫,将手掌用力按向那扇冰冷、仿佛凝结了无数亡魂哀嚎的枯骨大门。
惨白的光芒瞬间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