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偶尔还会投来不善的目光，但再也没敢对他动手动脚。
校园生活突然变得平静起来，他甚至有些不适应这种改变。
"喂，李朝安！
"一个晴朗的午后，他刚走出教学楼，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转头看去，赵国超站在操场边上。
"过来打球！
"赵国超抱着篮球朝我招手，阳光给他镀上金边。
李朝安下意识摇头想走。
从小到大，他从未参与过集体活动。
"别跑！
"赵国超一把拉住他，"我都看见你偷看训练了。
"他脸颊发烫。
确实，李朝安常远远看他打球，那矫健身姿像猎豹般充满力量。
"我…不会打。
"李朝安绞着手指小声说。
"谁天生会啊？
"赵国超拽着他往球场走，"我教你。
"他耐心指导李朝安运球，尽管李朝安笨手笨脚球总滚走，他却从不厌烦。
"手腕放松，"赵国超站在他身后调整姿势，"篮球不咬人。
"他带着热气的声音近在耳边，混合着阳光与汗水的味道，莫名安心。
"投一个试试。
"他退后鼓励道。
李朝安回忆着他的动作，笨拙投出。
球连篮板都没碰到。
"噗——"他憋住笑，"方向是对的。
"渐渐地，李朝安能完成基本动作了，虽然依旧笨拙。
"进步很大！
"他拍着李朝安肩膀，"有没有想法加入篮球队？
"他惊恐摇头。
要和那么多人接触，光想想就呼吸困难。
"开玩笑的啦。
"赵国超揉乱他的头发，"不过说真的，你得多和人交流，老是一个人闷着会生病的。
"他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对他来说，与人交流才是真正的折磨。
每次开口前，他都要在心里反复排练无数遍，生怕说错什么惹人嘲笑。
"今天去我家写作业吧。
"赵国超突然提议，"我妈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他愣住了。
去同学家？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舅母从不会允许他带同学回家，而他也从未被邀请过。
"我...我得回舅母家..."他支支吾吾地说。
赵国超看出他的为难，提议周末去游戏厅。
想到舅母不管他，李朝安答应了。
周末，李朝安在门口等了十分钟，才见他超匆匆跑来。
"训练拖堂了。
"赵国超喘着气说。
游戏厅里嘈杂不堪，赵国超却很自在，熟练地兑币后拉着他玩篮球机。
"玩过吗？
"他摇头——舅母从不给他零花钱。
赵国超投币教他，从投不进到终于投中几个球。
"看吧，你有天赋！
"他兴奋地拍着李朝安的背。
赵国超的笑容那么耀眼，让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因为开心而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赵国超的友谊越来越深厚。
他教李朝安打篮球，带他去各种地方，而李朝安则帮他补习功课——虽然效果甚微。
"又不及格？
"他看着赵国超递过来的数学试卷，上面鲜红的"41分"刺痛了他的眼睛。
赵国超瘫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仰头望着天空："教练说，如果期末再挂科，我就不能参加下学期的联赛了。
"李朝安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赵国超在球场上是天才，但在教室里却像个迷路的孩子。
无论李朝安怎么讲解，那些公式和定理就是进不去他的脑子。
"要不...周末我给你特训？
"李朝安提议道。
赵国超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谢了，兄弟。
不过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他的话让李朝安心里一沉。
他知道赵国超家境一般，父母经营着一家小杂货店。
如果不能靠体育特长生上大学，他的未来会怎样？
期末考试前，他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来给赵国超补习。
他们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他甚至熬夜为赵国超整理重点笔记。
"这个题型一定会考，你只要记住这几个步骤..."他指着笔记本说。
赵国超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
李朝安能看出他在努力，但那些知识就像水过鸭背，怎么也留不住。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一次补习结束后，赵国超突然说，"就算不能打联赛，天也不会塌下来。
"李朝安看着他强装轻松的表情，心里一阵酸楚。
赵国超明明那么热爱篮球，却要假装不在乎。
期末考试结果出来那天，赵国超没有来学校。
首到下午，李朝安才在篮球场边找到他。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捏着成绩单。
"怎么样？
"李朝安小心翼翼地问。
赵国超把成绩单递给李朝安。
三门主科全挂，连他最拿手的体育理论也才勉强及格。
“教练怎么说？
"李朝安轻声问。
"下学期的联赛...我不能参加了。
"赵国超的声音很平静，但手指紧紧攥着成绩单，指节都泛白了。
李朝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他身边坐下。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孤独的剪影。
"我爸让我退学。
"赵国超突然说，"老家小店缺人手。
""什么？
"李朝安震惊地看着他，"你才高二啊！
"他苦笑："反正考不上大学，不如早点学做生意。
""不行！
"李朝安激动地站起来，"至少读完高中！
我可以帮你补习...""朝安，"他打断我，"我在教室像坐牢一样。
"李朝安沉默了。
确实，只有在球场上，他才像活过来。
"什么时候走？
""下周。”
赵国超低声说。
李朝安眼眶发热，赶紧低头。
刚交到的朋友，转眼就要分离。
"别这样，"他揉揉李朝安的头发，"我们可以打电话。
"他点点头，却说不出话。
三百公里的距离，他们都知道这承诺有多苍白。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像往常一样打球吃饭，却始终弥漫着压抑。
最后一天傍晚，空荡的球场上，夕阳染红了一切。
"最后教你一次三步上篮。
"他扔给李朝安球。
他机械地跟着做，球没进，但己不重要。
"手腕还是太僵。
"赵国超笑着说。
"国超..."李朝安声音哽咽。
"别这样，"他拍拍李朝安，"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
""答应我，"李朝安突然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继续读书。
"他沉默片刻，点点头："我答应你。
你也要答应我，别让人欺负了。
""我会说我是赵国超的朋友。
"李朝安勉强笑笑。
天色渐暗，路灯亮起。
他们坐在长椅上，谁都不想说再见。
"朝安，"他突然开口，"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真正的朋友。
"这句话让李朝安眼泪决堤。
他手足无措地递来纸巾，最后给了赵国超一个拥抱。
"常联系。
"李朝安擦着泪说。
"一定。
"他郑重承诺。
但他们都明白，随着距离和生活轨迹的不同，这份友谊将面临怎样的考验。
青春里的离别总是这样，明明说好了保持联系，却终究抵不过时间和空间的消磨。
第二天，赵国超没有来学校。
他的座位空荡荡的，就像从未有人坐过一样。
课间李朝安去篮球场转了一圈，那里依旧热闹，只是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放学后，他收到一条短信："己到家。
记得我们的约定。
——赵国超"李朝安握着手机，站在樱花树下，看着花瓣一片片飘落。
高一这一年，他失去了一个朋友，但也收获了一段珍贵的回忆。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刻，他只希望远方的赵国超能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