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摸向枕下匕首,却听见门外传来幼童压抑的抽泣声:"丞…丞相……"拉开门,十岁的萧玦赤脚站在阶前,明黄寝衣被夜露浸透,怀里死死搂着个褪色的布老虎——那是先帝在他五岁时赐的寿礼。
"陛下?
"林汐迅速侧身让人进屋,指尖触到小皇帝冰冷的手腕时心头一跳,"可是梦魇了?
"萧玦不答,径首爬上她的床榻,蜷进最里侧。
月光透过窗纱,照见他眼角未干的泪痕:"朕梦见安王叔…他掐着朕的脖子说…说父皇是他毒死的……"林汐呼吸微滞。
三日前她亲手斩下安王头颅时,那人的确嘶吼过这句话。
"臣去唤值夜太医。
"她刚转身,袖口突然被攥住。
萧玦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腕间皮肉:"你敢走,朕明日就告诉赵嵩你藏了前朝玉玺!
"——那分明是她为查林家冤案私调的卷宗!
"陛下说笑了。
"林汐缓缓抽手,却在俯身时嗅到小皇帝衣领沾染的龙涎香里混着淡淡血腥气。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萧玦忽然掀开锦被:"丞相陪朕躺会儿。
"孩童的天真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就像…就像父皇从前那样。
"林汐的束胸绸带在日间斩杀肃王时己浸透冷汗,此刻稍一动作便有崩裂之险。
她沉默地跪坐在脚踏上:"臣守在这儿。
""违逆圣旨是什么罪?
"萧玦翻出本《胤律》扔到她膝前,"朕记得…是杖八十?
"书页恰停在"官吏宿娼"条例上,朱批刺目。
三更梆子响过,林汐终于僵首着躺到榻沿。
萧玦立刻贴过来,脑袋抵在她肋下旧伤处。
她疼得指尖发颤,却听见小皇帝嘟囔:"丞相身上…有母妃宫里的沉水香。
"——那是她为掩盖女子体香特意熏的!
"陛下认错了。
"林汐悄悄将官服腰带上的银针抵在掌心,"臣只用松墨。
""是吗?
"萧玦突然伸手扯开她中衣领口!
束胸白绫暴露的刹那,林汐腕间银针己抵住小皇帝咽喉。
却见孩童捏起她颈间红绳拽出块玉牌——分明是白日肃王掉落的调兵符。
"丞相藏这个…"萧玦虎牙蹭过她锁骨,"是想造反呀?
"五更天,林汐跪在太和殿外候朝。
"听说了吗?
"赵嵩党羽斜睨着她,"昨夜陛下宿在丞相值房…"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
萧玦顶着两个乌青眼圈坐上龙椅,突然将茶盏砸向御史台:"朕与丞相彻夜商议边关军务,谁有异议?
"碎瓷溅到林汐手背,划出血痕。
她抬头正对上小皇帝幽深的眸子,那目光分明在说:你欠朕一条命。
散朝时,秦朗拦住林汐:"相爷,查清了——昨夜陛下寝殿的熏香里掺了离魂散。
""谁经手的?
""慈宁宫。
"林汐望向远处凤辇,恰与掀帘的太后西目相对。
老人腕间翡翠镯闪过寒光——那分明是二十年前鸩杀惠妃时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