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瑜在混沌中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头顶破旧的茅草帘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潮湿的霉味混着柴火的烟味涌入鼻腔,***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青瑜!
你可算是醒了!”
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突然覆上她的额头,带着焦急的颤抖。
沈青瑜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面容憨厚却满是沧桑的中年男子俯身看着她,左眼下方有道淡粉色的疤痕,随着他紧绷的神情微微颤动。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沈墨轩。
“爹……”沈青瑜沙哑地唤道,喉间***辣地疼。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
脑海中最后清晰的画面,还是抗震救灾现场那道突如其来的余震,混凝土轰然倒塌的瞬间,她将怀中的小女孩奋力推出……“别动!”
沈墨轩轻轻按住她,转头喊道,“他娘!
快去叫村里的王大夫!”
话音未落,一位系着靛蓝色粗布围裙的妇人己经端着陶碗冲了进来,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
“来,喝点米汤。”
苏婉娘小心翼翼地扶起女儿,将温热的陶碗凑到她唇边。
沈青瑜下意识想要道谢,却猛然愣住——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她,原主因下河捞鱼受了风寒,高烧三天后便没了气息。
而现在,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竟阴差阳错地占据了这具身体。
“嘶……”沈青瑜突然皱起了眉头,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她的太阳穴上跳动。
这种感觉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她意识到原主羸弱的身体似乎对这场“换魂”产生了排斥反应,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医学院的高材生,她见过太多生死奇迹,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摸清状况。
“爹,我没事了。”
沈青瑜推开陶碗,挣扎着坐起身。
她这才注意到屋内陈设简陋,土坯墙上挂着几串晒干的草药,角落里摆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罐,里面插着几支褪色的野花。
透过木窗缝隙,她看到院子里晾晒的粗布衣裳随风飘动,远处青山连绵,完全不是记忆中熟悉的钢筋水泥土的世界。
糊涂丫头,逞什么强!”
苏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眼眶红润,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再次递到面前,目光中满是关切和责备。
“王大夫说了,你得好好将养……”她重复着大夫的话,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
王大夫是镇上最有名的医者,他的话在苏婉娘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分量。
“你看看你,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苏婉娘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紧张的气氛。
苏婉娘的细心照料和不厌其烦的劝说着。
“娘,我真的好多了。”
沈青瑜握住母亲的手,触感粗糙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原主的记忆里,这对夫妻虽生活贫苦,却将三个孩子视若珍宝。
想到这里,她心中泛起一丝酸涩,不自觉握紧了对方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拄着木杖闯了进来,右额狰狞的刀疤在苍白的脸上格外醒目——是大哥沈青雲。
“爹!
村口李婶家的牛突然发疯,二弟为了救人被牛角顶伤了!”
沈青瑜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急救科医生,她对“外伤”二字格外敏感。
几乎是本能地,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带我去!”
青瑜,你刚醒过来……”沈墨轩试图用温和的语气阻拦她,但他的声音中也透露出一丝焦急。
“来不及了!”
沈青瑜己经套上粗布鞋,声音冷静得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女,“外伤最怕感染,必须立刻处理!”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墙上的草药,那些草药是她和沈墨轩一起采集、晾晒、研磨而成的。
在她的记忆中,每一种草药的药效都清晰如画。
当务之急,是先止血消炎,防止伤口进一步恶化。
一家人被她的气势震住,沈墨轩反应最快,立刻背起女儿冲向门外。
暴雨打在脸上生疼,沈青瑜却顾不上这些。
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极为落后,一场小小的外伤都可能要人性命。
而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因无知死去。
泥泞的村道上,沈青瑜在父亲背上颠簸,脑海中却飞速运转着急救方案。
当她看到躺在草垛上昏迷的二哥沈青松时,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少年左腿外翻,裤腿被鲜血浸透,显然骨折了。
“爹,快放下我,赶紧去找干净的棉布,两块木板!
娘,烧一锅开水!
大哥,去采艾草和三七!。”
在等待材料的同时,她用双手轻轻固定住沈青松的伤腿,尽量减少移动带来的二次伤害。
沈青瑜伸手按压沈青松的颈动脉。
触感微弱但规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长舒一口气,又扯开少年的裤腿查看伤口。
伤口处皮肉翻卷,夹杂着草屑和泥土。
沈青瑜咬紧牙关——必须清创!
她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村民,着急道:“谁有烈酒?”
“我……我家有!”
一个汉子哆哆嗦嗦递上陶壶。
沈青瑜接过首接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她却面不改色地喷洒在伤口周围。
“你这是作什么?!”
李婶惊恐地尖叫,“会疼死人的!”
沈青瑜没空解释,从腰间扯下淡绿色丝带——这是原主用草药染的——熟练地在伤口上方打了个止血结。
她抬头看向大哥沈青雲:“草药采到了吗?”
“在这!”
沈青雲浑身湿透地冲回来,手里攥着几株带着泥土的植物。
沈青瑜将艾草和三七嚼碎,敷在伤口上,又用撕下的布条仔细包扎。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围观村民目瞪口呆。
当沈青松发出痛苦的***时,沈青瑜终于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没有发热迹象,暂时脱离危险。
“这……这丫头莫不是被仙儿附体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沈青瑜却没空理会,她知道,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步,己经迈出去了。
而前方,还有无数未知的挑战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