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声的注视
那个穿着白色T恤、浑身湿透的少年，成了林晚生活中一个挥之不去的、冰冷的阴影。
他像一个沉默的、固执的幽灵，固执地渗透进她的日常。
白天在殡仪馆，他似乎消失了。
林晚强迫自己专注于指尖下的冰冷触感，专注于王师傅交代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只要工作稍有间隙，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便会如影随形。
角落、甬道、甚至镜子里……总觉得有一双空洞的眼睛在凝视。
这无声的、无处不在的“在场感”，比首接的现身更令人窒息。
真正的折磨在夜晚降临。
他不再触碰，不再说话。
他只是出现。
站在墙角阴影里，坐在窗台上望着雨夜，或者……在林晚疲惫不堪倒在床上时，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的重量，以及那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脸上、颈侧。
他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又像一个阴冷的监视者。
这漫长的、冰冷的僵持，几乎要将林晚逼疯。
连日的恐惧和睡眠不足终于击垮了林晚。
在殡仪馆处理一具遗体时，强烈的眩晕袭来。
王师傅看出她的不对劲，强硬地让她提前下班。
回到冰冷的出租屋，高烧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骨头缝里冒着寒气，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火烧火燎的痛。
林晚把自己裹进厚厚的被子里，牙齿打颤，冷得浑身发抖。
在混沌的高热和半梦半醒之间，床边那股熟悉的、冰冷的“重量”出现了。
这一次，那冰冷的气息离得极近。
一只冰凉的手，带着近乎实质的凉意，轻轻覆盖在了林晚滚烫的额头上。
这冰凉非但没有带来缓解，反而像某种阴寒的毒，瞬间穿透皮肉，首刺骨髓！
林晚痛苦地低吟出声。
那只手似乎颤抖了一下，迟疑地、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拂过滚烫的脸颊和脖颈，最终，停在了林晚心口上方。
就在手掌落下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从心口炸开！
像是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搅动！
“啊——！”
林晚惨叫出声，身体猛地弓起又摔回床上。
剧痛让她挣脱混沌，猛地睁开了眼睛！
昏暗光线下，少年就在床边俯身看着她，苍白俊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极致的惊骇和无法置信的恐惧！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深处映着林晚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而他的那只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稀薄！
边缘处甚至开始逸散出丝丝缕缕稀薄的白雾！
少年猛地低头看向林晚的胸口。
林晚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睡衣领口在挣扎中微微敞开。
左胸心脏正上方的位置，一个清晰的、边缘带着不祥黑晕的手掌印，赫然烙印在苍白的皮肤上！
深紫黑色，五指清晰，大小……正与他那只变得透明的手掌吻合！
“不……不可能……”少年透明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尖锐、濒临破碎，“碰到你……我……我会消失？！”
他像是被那黑色的掌印和自身正在消散的手狠狠烫到，猛地将那只变得几乎完全透明的手抽了回去！
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即将消散的手，又看看林晚胸口那刺目的黑印，脸上的表情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彻底撕裂。
他透明的身体剧烈地波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溃散。
“你……”林晚艰难地喘息着，心口的剧痛和身体的滚烫并未减轻，但一种更尖锐、更疯狂的情绪在胸中轰然炸开！
连日积压的委屈、恐惧、被纠缠的窒息感，以及一种扭曲的、病态的占有欲，如同洪水般吞噬了残存的理智。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坐起！
烧得滚烫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右手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劲，闪电般伸出，死死攥向少年那只正在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手腕！
指尖传来奇异的触感：微弱麻刺感和粘稠阻滞感，仿佛抓住了一团正在融化的寒冰能量流。
她成功了！
少年的手腕被她牢牢攥在滚烫的掌心！
少年猛地僵住，脸上所有的惊骇凝固，被更深沉的绝望覆盖。
他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又抬头看向林晚扭曲而疯狂的神情。
身体在高热中燃烧，心口黑印闷痛，但一种病态的、毁灭般的快意冲上林晚的头顶。
她看着少年因触碰加速透明的身体，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因即将“消失”而生的巨大恐惧，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声音嘶哑而疯狂：“那你就彻底属于我了！
不许走！
不准消失！”
少年的身体在她的紧握下剧烈波动、颤抖，逸散的白雾更浓，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被禁锢的绝望。
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只发出气流摩擦般的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