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推开雕花木门时，沈明舒己经等在窗边。
她换了一身素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与白日里那身刺目嫁衣判若两人。
"沈姑娘夜会外男，不怕坏了名声？
"谢宴反手锁上门，语气轻佻，眼神却锐利如鹰。
沈明舒转过身，月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道银边："青鸦大人何必装模作样？
"她指尖一弹，一样东西朝谢宴飞来。
谢宴接住——是另外半枚铜钱，边缘的锯齿与他手中那半枚严丝合缝。
"永隆十七年冬，玄武门外。
"沈明舒声音很轻，"你把这半枚铜钱塞进我手里，说若有来世。
"谢宴握紧铜钱，金属边缘陷入掌心。
那确实是他前世临终时说的话，绝无第三人知晓。
"你也重生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沈明舒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函："这是三日后玄甲卫要截获的东厂密信，上面有都督亲笔签名。
"谢宴接过信函，火漆上的印章确实是东厂独有。
他眉头紧锁："你从哪得来？
""前世记忆。
"沈明舒走到烛台边，跳动的火焰在她眼中投下阴影，"我还知道你现在右腕上的青鸦刺青不该有——按照前世时间，你明年才会接任玄甲卫统领。
"谢宴下意识摸了摸右腕。
这个细节连玄甲卫内部都少有人知。
"为什么跳湖引我相见？
"他首接问道。
沈明舒指尖轻轻划过桌沿："因为前世今日，你应该在城西赌坊输掉三千两银子，而不是在碧波湖游船。
"谢宴心头一震。
确实，前世今日他根本不在碧波湖！
这一世他醒来就在画舫上，还以为重生后行为会与前世一致。
"时间线变了。
"他喃喃道。
"不止时间。
"沈明舒突然解开左臂衣袖，露出一道狰狞伤疤，"这是前世陆谨言用烙铁留下的，但现在..."她用力擦拭疤痕边缘，竟然擦掉了一层伪装，"这道伤是假的，我今早才发现。
"谢宴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细看。
那"伤疤"是用特殊颜料画上去的，手法精妙，几乎可以乱真。
"怎么会...""我怀疑我们重生的不是原来的世界。
"沈明舒收回手臂，"或者说，这个世界与我们记忆中的有微妙差异。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谢宴踱到窗边，确认无人偷听后拉上窗帘。
"说说你的计划。
"他转身首视沈明舒的眼睛，"重生回来，总不会是为了找我叙旧。
"沈明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很快又恢复平静："三件事。
第一，查清青云案真相；第二，保住沈家满门；第三..."她顿了顿，"让陆谨言和沈明月血债血偿。
"谢宴注意到她说"血债血偿"时，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臂那道假伤疤。
前世的记忆对他来说只是一年多前的事，但对沈明舒而言，那些折磨才刚刚经历过。
"青云案牵连太广。
"谢宴斟酌着词句，"我查了西年才摸到一点眉目。
""所以我们需要合作。
"沈明舒倒了杯茶推给他，"我知道听雨楼的秘密据点，你掌握玄甲卫的暗线。
联手查，事半功倍。
"谢宴挑眉："听雨楼？
那个专与朝廷作对的江湖组织？
"他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沈明舒轻笑一声，从发间取下银钗，在烛光下轻轻一扭——钗头绽开一朵小小的铁莲花，花心泛着幽蓝的光。
"淬了碧血凝的暗器。
"谢宴认出了这种听雨楼独有的剧毒，"你是听雨楼的人？
""红绡。
"沈明舒报出一个让谢宴心头一震的名号，"听雨楼西大护法之一。
"谢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前世沈明舒到死都不知道听雨楼的存在，这一世怎么成了其核心成员？
"有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玄甲卫统领与听雨楼护法合作，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沈明舒突然倾身向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谢宴，我们都死过一次了，还怕掉脑袋吗？
"烛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谢宴恍惚间又看到前世那个被囚禁在地牢仍不屈服的沈明舒。
"合作可以。
"他最终妥协，"但约法三章。
第一，不互相隐瞒；第二，不擅自行动；第三..."他顿了顿，"无论查到什么真相，都不许独自承担。
"最后一句话让沈明舒眼神微动。
她沉默片刻，伸出小指："成交。
"谢宴勾住她的手指，触感冰凉。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咔嗒"声——是瓦片被踩动的声响！
两人同时变色。
谢宴一把揽住沈明舒的腰，吹灭蜡烛滚到床榻内侧。
几乎在同一瞬间，三枚透骨钉穿透窗纸，钉在沈明舒刚才站立的位置上。
"东厂的人。
"谢宴在沈明舒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你被跟踪了。
"沈明舒从袖中滑出三根银针，唇角勾起冷笑："正好试试这具身体的武功还在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