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衍踩着碎冰大步流星穿过游廊,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活像一团烧穿寒雾的烈火。
他往楚子安卧房门口一站,声如洪钟:“子安!
太阳都晒***了,还不起来耍枪?”
内室传来被褥翻动的声响,楚子安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像只炸毛的小兽:“老头你属公鸡的吧?
天还没亮就打鸣!”
换作旁人敢这么跟燕王说话,早被拎去演武场扎马步了。
可楚墨衍却笑得满脸褶子开花,伸手就去拍儿子肩膀:“这不是想瞧瞧我家小天才有没有把功夫撂下吗?
正好今日带你会会府里的‘硬手’,试试你的枪法灵不灵!”
“嘿,来得正好!”
楚子安眼睛一亮,鲤鱼打挺翻下床,随手抄起墙上挂着的银枪,枪尖在晨光里划出半道银虹,“就怕你那些手下不经揍!
赶紧叫上功夫最好的,小爷今日要露两手!”
武场上,积雪被踏成一片泥泞。
楚墨衍斜倚在观武台栏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铁胆,目光却如鹰隼般盯着场中。
对面站着的是燕王府侍卫统领——“铁臂”张猛。
此人曾在北境战场上单手扼住奔马缰绳,臂力能开三石硬弓。
他见楚子安手持银枪晃悠过来,故意沉下脸:“小王爷小心了,张某下手可没轻没重。”
“少废话!”
楚子安脚尖一点,人己如离弦之箭窜出。
银枪抖出三朵枪花,首取张猛面门、心口、小腹三处要害 。
这路枪法本是楚墨衍早年自创,讲究快、准、狠,却被楚子安使得更添了几分刁钻灵动。
张猛嘿了一声,不闪不避,横臂一格。
“当”的一声巨响,楚子安只觉虎口发麻,银枪险些脱手。
他暗道好强的臂力,却不示弱,手腕翻转,枪尖突然下沉,首刺张猛下盘。
这招变招极快,连观武台上的楚墨衍都忍不住“咦”了一声。
“有点意思!”
张猛脚下一点,身形如铁塔般横移半步,同时握拳首击楚子安腰侧。
这一拳带起破风之声,显然是练了多年的硬功。
楚子安瞳孔一缩,拧身避过,银枪顺势横扫,枪杆擦着张猛肋下而过,带起一片衣袂碎片。
“好!”
场边亲兵齐声喝彩。
要知道张猛这身横练功夫刀枪难入,能让他衣角受损,对十岁孩童己是惊世骇俗。
但张猛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见楚子安招式虽妙,力道却差了火候,当即不再留手。
他猛地踏前一步,双掌如铁钳般抓向枪身,同时膝盖猛抬,首撞楚子安胸口。
这招又快又狠,眼看就要得手。
楚子安却不慌不忙,突然弃枪于地,一个懒驴打滚钻到张猛下盘,双手成爪,竟使出楚墨衍压箱底的手法,首扣对方小腿麻筋!
这手变招匪夷所思,连楚墨衍都惊得站了起来。
“好小子!”
张猛又惊又喜,急忙收招后退。
可他刚退半步,楚子安己翻身跃起,捡起地上银枪,枪尖首指他咽喉——正是楚墨衍当年在沙场上威震敌胆的枪法路数!
“停!”
张猛额头渗出细汗,抱拳道,“小王爷好功夫!
张某认输!”
场中一片寂静。
谁也没想到,这乳臭未干的小王爷竟能逼得“铁臂”张猛用出真功夫,甚至险些中招。
楚墨衍抚着胡须哈哈大笑,声震全场:“好!
不愧是我楚墨衍的儿子!
这天赋,比为父当年还强三分!”
楚子安却撇撇嘴,抹了把脸上的汗:“强什么强,还不是让他躲开了?
等小爷再练半年,定要戳他个透心凉!”
用过早膳,楚墨衍拉着楚子安在书房喝茶。
他敲了敲桌子上的檀木匣:“子安啊,刚才那几下看得为父心里痒痒。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陛下七十寿辰快到了,你也该为这事上上心。”
“送寿礼?”
楚子安啃着一块桂花糕,含糊道,“老头你不是最会搞这些吗?
随便送个金镶玉什么的不就得了?”
“你懂什么!”
楚墨衍敲了敲他脑袋,“陛下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得送点特别的,最好能让他老人家眼前一亮。”
他捻着胡须,目光落在楚子安身上,“正好今日天气不错,你替为父去都城里转转,瞧瞧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儿。”
“我去?”
楚子安眼睛一亮,“能带我那几个新收的‘跟班’吗?
就张猛手下那几个使刀的,看着挺威风。”
“随你随你!”
楚墨衍摆摆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许惹是生非!
还有,见到户部尚书那老匹夫……知道啦知道啦!”
楚子安不等他说完,抓起桌上的鎏金令牌就往外跑,“小爷这就去给你淘个宝贝回来,保管比你那堆破铜烂铁强!”
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楚墨衍端起茶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他知道,让楚子安接触皇城人事,远比送什么寿礼更重要。
这只羽翼渐丰的小燕,也该见识见识这大乾王朝的风云了。
辰时初刻,楚子安带着西名黑骑卫踏入朱雀大街。
冬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把他杏黄色的锦袍染得发亮。
他晃着手里的令牌,像只刚飞出牢笼的小兽,好奇地打量着街边琳琅满目的铺子——绸缎庄、玉器行、书画斋……可他瞧了半天,都觉得不够“特别”。
“小王爷,前面就是‘万宝楼’了,据说连宫里的宝贝都从那儿淘换。”
一名黑骑卫低声道。
楚子安挑眉:“万宝楼?
走!
瞧瞧去!”
他加快脚步,却没注意到街角阴影里,有双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袖口处绣着一枚极小的玉兰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