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清宫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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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羲和猛地睁开眼,如坠冰窟的寒意裹着碎冰首冲喉间,迫使她像蜷缩的寒雀般瑟缩起身体。

头顶低矮的房梁爬满蛛网,如同岁月织就的暗纹,层层叠叠垂落;糊着的窗纸被寒风啃噬得千疮百孔,漏进的微光里,尘埃宛如迷途的蝶,在幽暗中笨拙地起舞。

三种气息如利箭般刺入鼻腔。

墙角腐坏的棉絮泛着青苔般的霉腥,仿佛陈年死水的腐臭;炭盆中硫磺味刺鼻呛人,似无形枷锁扼住咽喉;还有混杂着汗酸与廉价脂粉的浊气,带着底层生活的酸涩,比时空乱流更尖锐地刺痛她残存的神性。

她下意识运转灵力,却惊觉丹田一片荒芜,往日能点燃星河的神力,此刻竟连指尖的霜花都无法融化,灵魂深处传来的钝痛,如同被锈蚀的神戟反复戳刺,每一下都勾连着往昔的辉煌。

寒气顺着土炕渗入骨髓,羲和艰难转头,望见手腕上溃烂的冻疮正渗出黏稠的脓液。

这具凡人躯体陌生得可怕,粗糙的粗布像砂纸般磨着皮肤,每一寸触觉都在叫嚣着***。

就在这时,门外骤然响起尖锐的斥骂:“德宛!

死丫头还赖床?

信不信嬷嬷的鞭子抽烂你!”

破旧木门轰然洞开,裹挟着雪粒的寒风如恶兽般扑进屋内。

叉腰而立的中年妇人周身散发着凶煞之气,靛蓝色棉袄补丁交错,却遮不住眉眼间的狠厉。

她三角眼瞪得***,嘴角扭曲成骇人的弧度,手中油亮的藤条还凝结着干涸的血痂,在曦和眼前晃出不祥的暗影。

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来,原主德宛,乾清宫茶水房最卑微的粗使宫女,每日要扛三十桶井水,稍有差池便要承受毒打,在这深宫之中,命如草芥。

“乾清宫?

茶水房?

宫女?”

羲和的瞳孔剧烈颤动。

她颤抖着摊开布满茧子的双手,看着那些粗糙的纹路与洗不净的污垢,恍惚间忆起曾经执掌太阳真火的玉手,所到之处光芒万丈。

再嗅着屋内浑浊的浊气,对比紫微宫终年萦绕的龙涎香,一股荒诞感如滚烫的岩浆在胸腔翻涌。

堂堂日御神女,竟沦为连蝼蚁都不如的存在?

昔日主宰浩瀚星河的骄傲,此刻被碾作齑粉。

“还敢发呆?

还不快去烧水!

误了万岁爷的早茶,仔细你的狗命!”

张嬷嬷的藤条狠狠砸在炕沿,飞溅的木屑如弹片般划过羲和的脸颊。

她体内的神性本能地躁动,却在下一瞬被撕裂般的剧痛压制。

这具凡人躯体脆弱得不堪一击,连她万分之一的神力都无法承受,冷汗瞬间浸透僵硬的粗布衣衫,黏腻与冰冷交织,让她浑身战栗。

当藤条呼啸着抽向脊背时,刻入神魂的战斗本能驱使她侧身闪避。

这过于敏捷的动作彻底激怒了对方:“反了天了!

还敢躲?!”

第二鞭重重落下,***辣的疼痛让她仿佛又回到神陨那刻,天地崩塌的冲击席卷全身。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尝到了咸腥的血味 —— 原来凡人的血,是这般温热又带着铁锈的气息。

“奴婢…… 这就去。”

她竭力压低声音,模仿着记忆里德宛的怯懦腔调,声音里带着刻意的颤抖。

张嬷嬷骂骂咧咧离开后,羲和扶着斑驳的土墙缓缓起身,每一步都牵扯着后背的鞭伤,鲜血顺着伤口渗出,在粗布上晕开暗红的花。

她凝视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晶莹剔透却脆弱易逝,突然发出一阵冷笑。

笑声中裹着千年寒冰的冷冽,又燃着涅槃重生的炽热,似在向命运宣告:“呵…… 神陨清宫?

咸鱼求生?

行,本座倒要看看,这凡人的戏台,能唱哪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