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脑海中最后的堤坝彻底崩塌!
世界在他眼前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只剩下刺眼的白噪点和尖锐到撕裂灵魂的蜂鸣。
怀中的箱子重逾千钧,冰冷的防腐液隔着玻璃壁,仿佛首接浸透了他的心脏,冻结了每一滴血液。
容器……玥儿……是容器?
他为了换取血清稳定剂,在污染区一次次忍受神经被灼烧的痛苦,每一次挥刀都想着她在冰冷的维生舱里等着他。
他忍受铁砧的鄙夷,接下这该死的A+级任务,只因为那两支淡金色的药剂能换来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可能出现的奇迹……原来,奇迹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维生舱里的等待是假象,他拼死换来的药剂,不过是维持着“容器”新鲜度的防腐剂!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在神经剧痛中死死抓住的关于未来的微弱幻想……都在这个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的箱子里,被浸泡得肿胀、苍白、冰冷!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下,灼烧着食道。
那不再仅仅是愤怒,而是一种灵魂被彻底掏空、碾碎后,残留的灰烬被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虚无之火!
“啊……啊……呃……”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了紧闭的牙关,变成一种非人的、如同濒死野兽被撕开气管般的嘶鸣。
他抱着箱子的双臂剧烈地颤抖,皮肤下那些疯狂闪烁、爬满全身的深蓝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不再是幽蓝,而是刺目的、仿佛要烧穿一切的惨白!
**嗡——!!!
**以楚沐为中心,一股远超之前的、毁灭性的坍缩力场轰然爆发!
不再是数米范围,而是瞬间席卷了整个残破的车厢!
脚下正在分解的合金地板如同脆弱的薄冰,无声无息地向下塌陷出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白炽光焰的窟窿!
窟窿边缘,构成车体的金属、管线、座椅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废铁,瞬间熔融、气化,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空气被疯狂抽吸、撕裂,发出尖锐的厉啸!
瘫软在角落的信标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惨叫。
他的身体、他身边的平板、他身下流淌的污物,在接触到那扩散的白炽光晕边缘时,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微微扭曲空气的圆形凹陷。
整个装甲车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
车顶的破洞被瞬间扩大,扭曲的金属残骸向上飞溅、分解!
两侧厚重的装甲板如同融化的黄油向内塌陷!
车头驾驶舱在一声沉闷的爆响中彻底消失,连同里面驾驶员绝望的呼喊!
外面的战斗声、怪物的嘶吼声骤然清晰,又瞬间被这无声的毁灭所吞噬!
几只从破口试图涌入的污染兽,刚探进狰狞的头颅或利爪,便在白炽的光芒中化为飞散的粒子流!
林衡博士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仅存的一小块尚未完全分解的车体残骸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咳出一口鲜血。
他死死抓着身边一根扭曲的金属支架,才没有被卷入下方那吞噬一切的白炽深渊。
他惊恐欲绝地看着如同毁灭之神降临般的楚沐,看着那个装着楚玥的箱子在楚沐怀中,被那恐怖的力场笼罩,却诡异地没有被分解——仿佛那力场在毁灭一切的同时,又本能地、扭曲地保护着箱中之物。
“不!
停下!
楚沐!
你听我说!”
林衡嘶声力竭地尖叫,声音在毁灭的嗡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她是钥匙!
唯一的钥匙!
没有她的基因共鸣,你体内的‘源初净蚀’永远无法真正觉醒!
我们……我们是为了拯救……拯救?”
楚沐猛地抬起头,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在磨砺生锈的铁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神经破碎的颤音。
那双燃烧着白炽火焰的眼睛死死钉在林衡脸上,空洞得如同通往虚无的隧道,里面翻滚着足以冻结地狱的恨意和……一种彻底的、万念俱灰的死寂。
“用她的命……换来的……拯救?”
他低头,看着箱中妹妹苍白平静的睡颜。
那件浅蓝色的病号服在浑浊的防腐液里微微飘荡。
他曾以为那是等待康复的希望之色,如今却成了浸泡在谎言里的裹尸布。
“呵……呵……”楚沐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破碎的嗬嗬声,像是漏风的破风箱。
抱着箱子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皮肤下的白炽纹路如同濒临熔断的电路,疯狂地明灭闪烁,亮度几乎要将他自身也点燃、焚毁!
“那……你们……都……去死……”最后一个“死”字尚未完全出口,楚沐的身体猛地一晃!
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积木!
那毁灭性的白炽光芒骤然失控,不再向外坍缩,反而如同回流的潮水,疯狂地倒灌回他自己的身体!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的碎片,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在冰冷的箱体玻璃上,晕开刺目的猩红!
他全身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无数毛细血管在巨大的能量反噬下纷纷爆裂,细密的血珠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眨眼间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皮肤下那些狂暴的白炽纹路如同过载的灯丝,亮度达到极限后,猛地黯淡下去,留下焦黑的、如同龟裂大地般的恐怖痕迹大脑深处传来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整个颅腔被塞满了烧红的铁钉,又被巨锤狠狠砸碎!
视线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剩下耳朵里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蜂鸣!
力量如同退潮般疯狂流逝,抱着箱子的手臂再也无法支撑。
砰!
装着楚玥的箱子脱手砸落,重重地摔在仅存的、尚未完全分解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箱体在撞击下裂开一道缝隙,淡绿色的防腐液汩汩流出,混合着楚沐喷溅在上面的鲜血,在地板上蜿蜒流淌,散发出死亡和谎言混合的诡异气味。
楚沐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首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冰冷、布满尖锐金属断口的车体残骸上。
剧痛己经麻木,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将他淹没。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残留的景象,是车顶破洞外,那片灰暗压抑、永远在下着酸雨的天空,以及林衡博士那张因恐惧和某种扭曲的急切而极度扭曲的脸,正挣扎着向他爬来,嘴唇还在徒劳地开合着,似乎在喊着什么。
他听不见了。
意识沉入无边的、冰冷的黑暗之海。
妹妹穿着浅蓝色病号服、在阳光下草地里奔跑的幻影,与浸泡在防腐液中苍白的面容反复交织、破碎。
……哥……等我好了……我们去看真的草地……骗子。
都他妈是骗子。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