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你家老二媳妇?
市场还是街道的?”
“这流里流气的,不会是偷来的红袖章吧?”
“不是收容所干部,你管什么盲流?
想干什么?”
几个人见势不妙,放开了李芸,灰溜溜的跑了。
李芸惊魂未定,紧紧搂着程柏,结结巴巴跟众人道谢。
“没事没事,你们也是厂里子弟,有啥事吼一声就完了。
这一片全都是咱制衣厂的。”
“老程家朝这边走,第二个巷口右拐,走几步就到。”
程树嗖的跳下树,大方的跟大家道谢。
“这孩子,声音真敞亮。
不唱戏可惜了。”
一个大爷背着手夸赞。
“快得了吧,人家爸是大学生,当然要好好学习。”
程永福躲在巷子里,见事没办妥,暗暗骂了一声。
这帮废物收钱时候拍胸脯,现在事办砸了,钱肯定也不退。
骂骂咧咧跑回了家,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陈素怡一个人在家。
“妈,妈……三儿,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爸呢?”
“你爸下棋去了。”
“不好了,二哥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找来了。”
陈素怡愣了下,“你是说你二嫂来城里了?”
“她一个寡妇,算什么二嫂。
还带个拖油瓶,三个孩子全跟着。
这真要来了住哪儿?
我可快要结婚了!”
程永福着急。
陈素怡一听也是头疼。
老二家的西口人农村户口,吃什么喝什么?
家里住房本就紧张,没法安顿她们。
“也不能拦着不让进门呀。”
陈素怡说。
程永福说:“那咱们先躲出去,让他们等着。”
“这可不行,叫街坊邻居看笑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面子?
你要是不撵他们走,我怎么结婚?
妈,你是不是想叫我打光棍?”
陈素怡最疼爱这个小儿子,被他拉着出了门。
刚到大门口,迎面进来个老太太。
“素仪,你们都知道了呀?
我还说来通知你呢。”
来人是邻居尹舒芳,跟程家在一个院子住。
几十年的邻居,陈素怡哪看不出尹舒芳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通知什么?
可是街道有新政策?”
陈素怡装糊涂。
尹舒芳笑道:“那倒不是,是另外的好消息,你家老二媳妇带着孩子来看你们了。
这不马上就过来了,你们是要去买菜招待?”
陈素怡笑容僵在脸上。
程永福哼笑:“阿姨,我家可没收到通知,您别被人骗了。”
“哎呦,是骗子啊?
她们说的可真了,你家老程的工作,你的工作,都清清楚楚。
这要是骗子,那可太可恶了,说不定是团伙作案。
我得赶紧跟街道的人说一说,把人逮住。”
程永福一僵。
陈素怡赶紧拉住就要出去的尹舒芳,真要把人送进去才是丢人。
“别别别,老姐姐,她说那么清楚,说不定就是我那二儿媳。
我得去看看。”
尹舒芳在心里头笑两声,老痛快了。
他们是老邻居,当年自己老头比程建国晚入厂两年,就让他们家把院子里最大的三间房占了。
现在程永昌老婆孩子来了,且有的闹呢。
说话间,院外吵吵嚷嚷,是程树她们到了。
陈素怡扯出个笑容,看见大家簇拥着西个人走进院子。
破棉鞋、花棉袄,蛇皮口袋——跟周围格格不入。
陈素怡抬头就觉得眼睛疼。
“是李芸吧?
你跟永昌结婚,还没有回来过呢。”
陈素怡眼皮乱跳,勉强笑着开口。
李芸低声叫了声妈,刚才那些人拉着她,头发也扯乱了,李芸心里尴尬,更窘迫了。
陈素怡上了一辈子班,看人很准。
一看李芸就是个老实人。
既瞧不上,又松口气。
老实好,老实点,乖乖回乡下去,别让自己为难。
陈素怡笑着介绍了程永福,“这是你三弟程永福,听说你们要回来,要出去买肉买菜呢。”
李芸忙说:“不用麻烦了……不麻烦,芸姨,这是奶奶和叔叔的一番心意。”
程树截断李芸的话,抬头朝陈素怡和程永福甜甜一笑,“奶奶好,叔叔好,我是我爸的大女儿程树。
这是程棉,这是程柏,快叫人。”
程树一声令下,程棉和程柏齐刷刷朝两人鞠躬,口齿清晰:“奶奶好,叔叔好。
奶奶长命百岁,叔叔步步高升!”
说得周围人都笑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这三个孩子多大方,一点不像乡下的。”
“那是,人家爸可是大学生,根子好。”
“长得也都不错。
你看那大囡囡,多伶俐。”
陈素怡眼角抽了,仔细去看自己的孙子孙女。
程树她知道,当年老二结婚,寄过照片。
撇过衣着不谈,程树继承了程永昌的高个子和白皮肤,浓眉大眼,鼻子挺翘,倒是个漂亮姑娘。
程棉不是程永昌亲生的,陈素怡跳了过去。
程柏倒是个机灵白净的,就是……一看到他袖头黑乎乎的罩衣,陈素怡朝后退了一步。
“进屋吧,多谢大家把人送来啊。”
陈素怡让大家散了。
程永福懒得跟他们多说,刚要回屋,程树脆生生说:“小叔,不用帮我提东西,你不是还要买菜的吗?
我们不挑食,你随便割点肉就成。”
尹舒芳笑道:“那哪成,你们头一次上门,怎么也得炖点红烧肉吧。
这可是你们奶奶的拿手菜。”
说是要买菜的程永福:“……”陈素怡挤出笑容,从兜里掏出钱和肉票递过去,“不错,三儿啊,赶紧去割点肉。
快去快回。”
程永福咬牙接过,这可是他家一月的肉票。
原本是想跟他妈要过来,带吴金巧下馆子的。
“知道了。”
闷闷走出去,想着干脆让吴金巧也来吃。
不然就便宜那几个小崽子了。
这边陈素怡犯了难。
家里就这么点地方。
她一面让邻居家小孩子出门叫自己家老爷子,一面让进客厅。
“地方小,你们……先去洗个澡吧,东西就放到后面仓房里。
衣服也洗一洗,不会有跳蚤吧?”
陈素怡皱眉打量几个人。
程树等人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自然没办法洗漱,都灰头土脸的。
一想到他们可能有虱子、跳蚤,陈素怡就身上发痒,嫌弃的目光毫不遮掩。
在她嫌弃的目光里,李芸窘迫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