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欲扶,又在触及我衣袖时猛然收回,仿佛那是团灼烧他的火焰。
“叶云溪,即日起逐出京城。”
他背过身去,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若再踏足长安半步,休怪我......休怪你怎样?”
我笑出声,震落睫上霜花,“再亲手杀我一次?”
转身时瞥见他握剑的手剧烈颤抖,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雪地上,开出妖冶的红梅。
三日后,我在城郊破庙撞见浑身是伤的崔家老仆。
老人从怀里掏出染血的锦囊,里面是半截断簪和张皱巴巴的纸:“小姐,少爷临终前说,翊坤宫的密档藏在......”话音未落,箭矢破空而来,老人猛地将我推进暗道,自己却被钉在石壁上。
地道尽头是座荒废的地窖,霉味中混杂着腐肉气息。
我摸黑前行,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锁链——墙角蜷缩着个人影,银白长发间缠着蛛网,正是失踪半年的太子太傅。
“叶......叶姑娘?”
老人浑浊的眼睛亮起,“快逃......他们在找......”剧烈的爆炸声震落头顶碎石,我被气浪掀翻在地。
火光中,季思筠提着长剑破门而入,玄色披风沾满硝烟。
“果然是你。”
他盯着太傅,剑尖挑起老人下巴,“当年伪造太子遗书,构陷丞相的,就是你吧?”
“季将军,你以为自己干净?”
太傅咳出带血的笑,“若不是你默许崔然竣暗中相助,叶姑娘如何能活到今日?”
他突然转头看向我,“去城西乱葬岗,崔公子的尸体下埋着......”季思筠的剑瞬间刺穿太傅咽喉。
我冲上前揪住他衣襟:“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他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呼吸灼热喷在我脸上:“因为太后手里攥着二十万西北军的调令!
若不处死丞相,整个北疆都会生灵涂炭!”
地窖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季思筠猛地将我护在身下。
坍塌的梁柱擦着他后背砸落,鲜血顺着他玄甲缝隙渗出。
“阿溪,别恨我。”
他的声音混着砖石崩塌的轰鸣,“活下去,去西北......”再醒来时己在马车上,崔家老仆的女儿小雨着眼眶:“将军用命换来的时辰,小姐快逃!
太后的人正在搜捕......”她塞给我个包袱,里面除了盘缠,还有季思筠从不离身的玉珏,珏上刻着的“永结同心”己被磨得模糊。
三个月后,我在西北军大营见到了重伤未愈的季思筠。
他躺在简陋的军帐里,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见到我时竟露出久违的笑:“阿溪,西北的雪比长安的干净。”
他挣扎着坐起,将一卷密档塞给我,“这是崔然竣冒死搜集的证据,还有......”帐外突然传来厮杀声。
季思筠猛地将我推进暗道:“带着它去京城!
告诉陛下,西北军己整装待发......”话音未落,箭矢穿透帐幕,他转身挥剑格挡,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当年宣政殿前那个冰冷的身影。
我跌跌撞撞奔出地道,怀中的密档还带着他的体温。
身后传来季思筠的怒吼,混着兵器交鸣的铿锵。
西北的雪纷纷扬扬落下,恍惚间又回到那年长安,少年将糖葫芦递到我面前,说要护我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