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卫财吓得往后一蹦,“哎哟!”
林卫忠也脸色发白。
苏玉梅冷冷开口:
“废话少说。”
“一人一半。”
“今天这些鸡,谁杀不完,谁晚上没饭吃。”
“我说话算数!”
林卫忠和林卫财对视一眼,看苏玉梅这副不容置疑的样子,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拿起刀,开始笨拙地处理起来。
林老太坐在不远处,看着儿子孙子竟然真的在杀鸡,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嘴里还在小声嘀咕:
“造孽啊……”
“男人怎么能干这种活……”
“这个苏玉梅,真是个扫把星……”
王秋兰也躲在林老太身后,看着自己男人一脸狼狈地杀鸡,心里又气又恨。
她恶狠狠地瞪着苏玉梅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几个洞。
这个老虔婆,今天竟然敢打她,还敢指挥她男人干活。
这笔账,她记下了!
苏玉梅当然知道她们的心思。
但她不在乎,从今天起,她要为自己活,为清华活,那些想吸她的血。
想欺负她女儿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那些儿子,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纵容了,老大老二年纪不小了,性格早就成型,她想管也管不着,老三老五年纪还小,她得狠狠地敲打一番,要是转不过性子就拉倒!
院子里。
寒风依旧呼啸。
灶台的烟火气升腾。
除了剁鸡的声音。
还有林卫忠和林卫财时不时发出的低声抱怨和惊呼,以及林老太和王秋兰压低了的咒骂声。
苏玉梅懒得理会她们的小动作,看着女儿冻得通红、还沾着鸡毛污渍的小手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明显偏小的旧棉袄,心中一痛。
想起上一世,婆婆林老太和王秋兰联合起来,找了个由头支开自己和丈夫林建国。
趁二人不在家的空档。
王秋兰告诉清华待会有客人来做客,又嫌弃清华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撺掇清华收拾干净漂亮迎客。
实则是王秋兰让她那村里的智障表兄和他那父母上门给林清华说媒!
清华天真又听话,认为嫂子说得对,便去收拾了。
趁清华洗澡的空档,王秋兰教唆那智障表兄把清华玷污了。
那个时代女娃的清白非常重要,清华失身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清华被迫嫁给了那个傻表兄,从此清华的悲惨人生就开始了。
苏玉梅想到这里,眼中的怒火就像想杀人一样,这一生,绝不会让女儿重蹈覆辙!
她重新拉起清华冰凉的小手,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包裹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
“走,清华,妈带你上街扯布去!咱做身新衣服穿!”
林清华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妈,我……我不用……”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添过新衣裳了,家里的布票一向都紧着哥哥们,她早就习惯了。
“什么不用!”苏玉梅不容分说,语气强硬,
“凭什么他们臭小子年年有新衣穿,我闺女就得捡旧的、穿带补丁的?咱***了!妈以前糊涂,以后不会了!妈今天就给你做主!必须做!”
她强硬地拉着女儿转身回屋准备出门。
林建国看着妻子异常坚决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工装口袋里,掏出几张被汗浸得有些皱巴巴的布票,塞到苏玉梅手里,瓮声瓮气地说:
“拿着,布票我这还有点,给清华扯块好点的,亮堂点的!”
清华被母亲温暖的大手牵着,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关爱,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她看着母亲挺直的、不再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困惑。
今天的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更多的,是一种未曾有过的温暖,她好像,更喜欢这样的妈。
只是,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不一样?难道是因为生病烧糊涂了?清华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紧紧跟随着母亲的脚步。
苏玉梅翻出家里仅剩的几尺灰扑扑的布票,加上刚才林建国塞过来的几张,小心翼翼地摊在炕上数了数,眉头微蹙。
这点票,买普通的棉布都紧巴巴。
母女俩找出稍微干净些的棉袄穿上,准备出门。
走在去供销社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苏玉梅故意放慢了脚步,温声细语地问着女儿这些年在家里的情况,问她有没有偷偷哭过,问她是不是早就想要一件新衣服。
“妈,我不想要新衣服,我最想要的,就是像三哥一样,好好念书,当干部,以后好好孝顺妈妈,为国家做贡献。”
上一世,她苏玉梅一辈子就围着几个儿子连轴转,很少和这个女儿谈心。
在听见女儿的愿望竟然是想要像三儿子林卫聪一样好好念书的时候,她眼眶里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
想起清华从小就聪明,考试总是班里第一。
但是因为清华从小就家务缠身挤不出一点时间学习,而三儿子林卫聪却可以心无旁骛地准备考试,才慢慢落后于哥哥林卫聪。
她郑重地承诺:
“清华,以前是妈不好,妈被猪油蒙了心,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你放心,以后有妈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苦,谁敢欺负你,妈第一个不饶!”
“既然清华想念书,妈就算砸锅卖铁,都供我的宝贝女儿上学。”
苏玉梅深知,1977年恢复高考,这是让女儿改变命运的重要节点,她要把握住!
清华紧紧攥着母亲温暖干燥的大手,听着这从未有过的温柔话语,积压多年的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却倔强地仰着头,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既感动又充满了困惑,小声试探着问:
“妈,你……你今天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是不是生病烧糊涂了?”她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苏玉梅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女儿清秀的小脸:
“妈没糊涂,妈清醒得很!妈只是……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见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差点就永远醒不过来了。现在梦醒了,妈也想明白了。以前那些都是错的,大错特错!我的清华这么好,这么懂事,是妈的宝贝,妈以后要好好疼你,把你失去的,全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