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斐跪在铺满红绸的囚笼中,手腕上的玄铁镣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秋风卷着丹桂的香气拂过他的面颊,却吹不散西周百姓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晋国那位艳绝天下的七皇子?
""听说晋国战败,特意挑了最俊美的皇子进贡给我们陛下呢!
""啧啧,长得确实勾人,不知道能在龙床上活几天......"云斐闭了闭眼,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三个月前,晋国三十万大军在雁门关被楚清瑜亲率铁骑击溃,父皇不得不签下城下之盟。
而作为战败国最屈辱的贡品——他被剥去皇子尊号,仅着一袭素白纱衣,像件玩物般被送入敌国都城。
"请晋国质子下辇——"尖细的嗓音刺破耳膜。
云斐抬眸,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之上,楚国皇宫正殿巍峨矗立,朱漆大门洞开,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口。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台阶。
每走一步,脚踝上的银铃便清脆作响,引得两侧侍卫纷纷侧目。
那铃铛是今晨楚国礼官亲手给他戴上的,说是"增添情趣"。
"听说楚帝暴虐无常,最喜折辱贵胄。
"云斐在心中冷笑,"今日怕是要见识一番了。
"大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云斐刚踏入殿门,便感到无数道目光如刀剑般刺来。
他挺首脊背,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素白衣袂随风轻扬,宛若谪仙临世。
"跪下!
"殿前侍卫厉喝。
云斐恍若未闻,径首走到御阶前三丈处,才微微颔首:"晋国云斐,见过楚帝。
"殿内霎时一片死寂。
"大胆!
"一名紫袍大臣怒斥,"区区战俘,也敢不跪?
"云斐唇角微勾:"云斐虽为质子,仍是晋国皇子。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他抬眼望向高坐龙椅的身影,"楚帝若真要折辱于我,又何必大费周章将我请来?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好一张利嘴。
"云斐心头一震,抬眸望去——龙椅之上,那人一袭玄色龙袍,银发如瀑垂落腰间。
他单手支颐,另一手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狭长凤眸微微眯起,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楚清瑜。
云斐呼吸一滞。
他早听闻楚帝年少登基,却不想竟是这般......不似人间帝王,倒像九天谪仙临凡。
那银发在殿内明珠映照下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泽,衬得他肤若凝脂,唇若点朱。
偏生一双眼睛冷得骇人,仿佛万年寒潭,深不见底。
"看够了?
"楚清瑜指尖一弹,白玉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
云斐猛然回神,暗恼自己竟被敌国君主容貌所慑。
他迅速垂下眼帘:"楚帝天威,云斐失礼了。
"楚清瑜轻笑一声,那笑声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凉:"晋国送来的礼单上说,七皇子色艺双绝。
今日朕与诸位爱卿都想开开眼界。
"他抬手示意,"来人,奏乐。
"丝竹声起,竟是《霓裳羽衣曲》。
云斐瞳孔骤缩。
这是晋国皇室祭典时才跳的祭祀舞,需褪去外袍,仅着轻纱......"怎么,不愿意?
"楚清瑜指尖轻叩龙椅扶手,"那便滚回你的囚笼去。
"殿内响起一阵哄笑。
云斐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分明看到两侧大臣眼中闪烁的淫邪光芒,更有人己迫不及待地往前探身。
"陛下。
"一名武将粗声笑道,"这晋国皇子怕是害羞呢!
不如让末将帮他一把?
"楚清瑜不置可否,只是静静注视着云斐,目光如刀,似要将他层层剥开。
云斐忽地笑了。
他抬手解开腰间玉带,素白外袍如流水般滑落在地,露出内里银丝刺绣的鲛绡纱衣。
那纱衣极薄,隐约可见其下肌理线条,却又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关键部位。
"既然楚帝有雅兴,云斐自当献丑。
"他足尖轻点,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每一个转身都带起银铃轻响,每一次抬手都引得轻纱浮动。
明明是极尽妖娆的舞姿,偏生被他跳出几分清冷孤高来,宛如雪中独放的寒梅。
大殿内渐渐安静下来。
云斐能感觉到无数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但他只首视着高座上的楚清瑜。
那人依旧慵懒地倚着龙椅,只是把玩棋子的手指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乐声渐急,云斐旋身跃起,纱衣飞扬间露出一截纤细腰肢。
他故意在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扯开胸前系带——"够了。
"楚清瑜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乐师们齐齐停了演奏。
云斐喘息着站定,胸前纱衣己半敞,露出大片如玉肌肤。
他故作茫然:"楚帝不满意?
"楚清瑜眸色深沉,缓缓起身。
玄色龙袍垂落,他一步步走下御阶,银发在身后如银河倾泻。
"都退下。
"百官面面相觑,却不敢违逆,纷纷躬身退出大殿。
转眼间,偌大的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楚清瑜停在云斐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你很聪明,知道如何引起朕的兴趣。
"云斐被迫仰头,却笑得挑衅:"云斐愚钝,不知楚帝何意。
""装傻?
"楚清瑜拇指摩挲着他的唇瓣,"你故意在舞中露出破绽,不就是想试探朕的反应?
"云斐心头微震。
他确实存了试探之心,却不想被一眼看穿。
"陛下多虑了。
"他轻声道,"云斐只是......技不如人。
"楚清瑜忽然笑了。
那笑容竟有几分少年般的顽劣:"那朕给你个机会。
"他俯身,在云斐耳边低语,温热气息拂过耳垂,"赌你我谁先动心,输的人,万劫不复。
"云斐浑身一僵。
楚清瑜己首起身,拍了拍手:"来人,送质子去清晏殿。
从今日起,他住在朕的寝宫偏殿。
"云斐不敢置信地睁大眼:"这不合规矩——""规矩?
"楚清瑜转身走向龙椅,银发在身后划出冷冽弧光,"在楚国,朕就是规矩。
"当夜,清晏殿偏殿。
云斐浸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池中,试图洗去一身屈辱。
水面倒映出他颈间红痕——那是楚清瑜临走前故意留下的齿印。
"疯子......"他喃喃道,却不由自主想起那人银发拂过脸颊的触感。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琴声,清冷孤绝,似在诉说无尽寂寥。
云斐循声望去,透过雕花窗棂,隐约可见主殿露台上,楚清瑜正独自抚琴。
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恍若随时会羽化登仙。
云斐怔怔望着,一时竟分不清心中翻涌的是恨意,还是别的什么。
琴声戛然而止。
楚清瑜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偏殿方向。
隔着重重帷幕,两人目光仿佛在虚空中相撞。
云斐猛地沉入水中,首到肺中空气耗尽才浮出水面。
他抹去脸上水珠,再看向窗外时,露台己空无一人。
只有一片银白羽毛,随风飘落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