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玄灵抱着昏迷的苏沐雨，喉咙发紧。
他从未见过陈道生真正出手——刚才那一瞬间，师父只是晃了晃酒葫芦，就有九道金虹贯出，每一道都精准贯穿一名刺客眉心。
"带她进来。
"陈道生转身走向大殿，背影竟有些佝偻，仿佛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
太虚殿内出奇简朴。
几张蒲团，一方青玉案，墙上挂着幅褪色的山水画。
黄玄灵将苏沐雨平放在蒲团上，发现她肩头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黑紫色。
"暗星噬魂毒。
"陈道生从葫芦里倒出三滴琥珀色液体，滴在伤口上，"六千年前就有了，专克太虚一脉。
"液体接触伤口的瞬间，苏沐雨全身绷紧，发出一声痛苦***。
黑气如活物般从伤口逃逸，被陈道生一把捏碎。
"师父，那些人...""周家圈养的狗。
"陈道生冷笑，"当年没清理干净。
"黄玄灵想问更多，却见苏沐雨睫毛颤动，连忙俯身："苏师姐？
""黄...师弟？
"苏沐雨虚弱地睁开眼，"周天豪他...器峰地牢..."话未说完又昏过去。
陈道生搭了搭她脉搏："无碍了，让她睡吧。
"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一丝金芒。
"师父！
"黄玄灵急忙搀扶。
"老毛病。
"陈道生摆摆手，从腰间摸出个小玉瓶灌了一口，脸色才好转些，"明日开始，你要学的东西很多。
"安置好苏沐雨后，黄玄灵被带到殿后一间静室。
墙上挂着一幅星图，仔细看竟是由无数细小符文组成。
"太虚星相图。
"陈道生指尖轻点，图中星辰开始流转，"你体内血脉来自太虚神族，是诸天万界最古老的种族之一。
"星图变幻，显现出一群背生光翼的人形生物在虚空中穿梭的景象。
"他们能自由往来各界，掌握着空间本源之力。
六千年前那场浩劫..."陈道生突然住口，星图也随即暗淡，"先解决眼前的事。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太虚引气诀》全本。
天亮前记熟，然后烧掉。
"黄玄灵接过玉简贴在额头。
海量信息涌入脑海，远比之前那块铁牌上的残篇复杂百倍。
最令他震惊的是最后一段记载——太虚血脉觉醒到一定程度后，会引发"神噬"，必须用九种天界奇酿压制。
"师父，这神噬是...""砰！
"殿外突然传来巨响。
陈道生面色一变，闪身而出。
黄玄灵紧随其后，看到前殿屋顶破了个大洞，一道黑影正抓着苏沐雨冲天而起。
"找死！
"陈道生并指如剑，却只逼出一缕微弱金芒。
那黑影怪笑着加速逃离，眼看就要消失在夜空中。
黄玄灵体内突然涌出一股热流。
他不假思索地抬手虚抓——这个动作完全出自本能，却引发惊人异变。
方圆百丈的空间突然扭曲，己经逃到远处的黑影像被无形之手拽住，猛地倒飞回来！
"空间禁锢？！
"陈道生惊呼。
黑影重重摔在殿前广场上，黑袍破碎，露出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
苏沐雨滚落一旁，被赶来的陈道生接住。
"暗星使者..."陈道生盯着那人额头的六芒星印记，"周家居然能请动你这级别。
"黑衣人咧嘴一笑，黑色纹路突然亮起刺目红光。
陈道生急忙甩袖布下屏障："退后！
""轰！
"黑衣人自爆了。
恐怖冲击波将广场青砖掀飞大半，却诡异地被限制在三丈范围内——仿佛有堵无形之墙挡住了扩散。
黄玄灵喘着粗气放下手，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无意中操控了空间。
体内那股热流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骨髓深处的刺痛，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第一次使用血脉之力都这样。
"陈道生扶住摇晃的徒弟，"去休息吧，明日有的忙了。
"次日清晨，黄玄灵被一阵清脆***唤醒。
推开窗，眼前的景象让他呆立当场——太虚峰上空悬浮着数十艘灵舟，最前面那艘金碧辉煌的飞舟上，萧天玄正带着各峰峰主恭敬而立。
"黄师兄醒了！
"一个陌生弟子殷勤地递上热毛巾，"小弟是宗主派来伺候您的道童。
"黄玄灵接过毛巾，手指穿过对方掌心时察觉到一丝灵力探查。
他不动声色地运转《太虚引气诀》，将那缕灵力无声化解。
"不必。
"他学着陈道生的语气，"我习惯自己来。
"走出房门，更多惊讶等着他。
院中堆满锦盒玉匣，都是各峰送来的"见面礼"。
昨天还对他冷眼相看的同门，此刻个个笑容可掬。
周天豪居然也在，正捧着个紫檀盒子站在角落。
"黄师兄！
"他挤出一脸谄笑，"昨日多有得罪，这是家祖让小弟送来的九转还魂丹..."黄玄灵没接，目光扫过对方袖口——那里有个用特殊针法绣出的黑星，与昨夜刺客袍子上的一模一样。
"放那边吧。
"他指了指最远的石凳。
陈道生从大殿出来时，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老人今天换了身月白长袍，虽然还是邋里邋遢，但至少头发束起来了。
他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苏沐雨，少女己经换上太虚峰的素白服饰。
"都来了？
"陈道生打了个哈欠，"正好宣布几件事。
"萧天玄带头躬身："请师祖示下。
""第一，太虚峰重开，黄玄灵为首席弟子，苏沐雨...嗯，算个记名弟子吧。
""第二，各峰把六千年前的账本送来，少一页，老夫就拆一座峰。
""第三..."陈道生突然看向周天豪，"器峰地牢里关着什么，周老狗心里清楚。
三天内放人，否则老夫亲自去请。
"周天豪面如土色，手中盒子"啪"地落地。
一颗猩红丹药滚出来，遇风即化，将青石板腐蚀出个大洞。
"九转腐心丹，"苏沐雨冷笑，"好个还魂丹。
"萧天玄面色铁青："拿下！
"周天豪突然捏碎袖中玉符，身形瞬间模糊。
黄玄灵早有防备，再次尝试调动那种空间禁锢之力，却只让周天豪的传送偏了方向——后者惊叫着坠入山涧，不知生死。
"跑得倒快。
"陈道生哼了一声，转向萧天玄，"宗主，借一步说话。
"众人散去后，太虚峰恢复了清净。
黄玄灵按习惯给陈道生整理房间，发现床底下堆满了空酒坛，每个坛底都刻着奇怪的符号。
当他试图挪动它们时，坛子竟自行排列成阵，吓得他赶紧退开。
"那是九星锁天阵的阵眼。
"苏沐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陈师祖用它们镇压太虚峰的地脉。
""你懂得很多。
"黄玄灵收起最后一个坛子。
苏沐雨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我母亲...曾是太虚峰弟子。
"她露出腕间一个银色纹身，"这是太虚印记，昨夜师祖帮我激活的。
"纹身形如展翅飞鸟，与《太虚引气诀》扉页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黄玄灵白天学习太虚峰传承，晚上修炼《太虚引气诀》。
随着修炼深入，他体内血脉渐渐苏醒，偶尔会在梦中看到奇异景象——无尽星空中，九个巨大光团彼此缠绕，每个光团里都有一道模糊人影。
第三日清晨，他正在院中练剑，体内血脉突然毫无征兆地暴动。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寸皮肤下都像有火焰在烧。
他摔倒在地，看到自己手臂上浮现出与苏沐雨类似的银色纹路，只是更加复杂，且带着淡淡金边。
"神噬提前了？
"陈道生瞬间出现在他身旁，枯瘦的手掌按在他额头，"忍住！
"一股清凉酒气注入体内，暂时压制了灼痛。
陈道生从怀中取出个翡翠小瓶，倒出三滴七彩液体喂给黄玄灵。
"九天神酿的稀释版，"老人难得严肃，"你血脉纯度远超预期，必须尽快集齐完整的九种神酿。
""去哪找？
"黄玄灵虚弱地问。
"葬仙谷有一种，剩下的..."陈道生话到一半突然转头，"谁？！
"墙角阴影处，一块传讯玉符正悄然碎裂。
陈道生挥手布下结界，但为时己晚——关于"九天神酿"和"太虚血脉"的消息己经传了出去。
当夜，黄玄灵在整理各峰送来的古籍时，偶然发现周长老与器峰几位执事的密谈记录。
上面提到"暗星"将在月圆之夜行动，目标是"太虚血脉"。
他正想去找陈道生，却听见偏殿传来交谈声。
"...确定是纯血？
"一个陌生男声问。
"千真万确。
"竟是周长老的声音，"那小子手臂上的金纹做不得假。
""主上会很高兴。
老规矩，得手后太虚峰归你，血脉归我们。
"黄玄灵心跳如鼓，不小心碰倒了身旁的花瓶。
"谁？！
"一道黑芒穿透屏风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挂坠突然爆发出金光，将黑芒反弹回去。
偏殿里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破窗而去的声响。
等黄玄灵冲进去时，只剩地上一滩黑血，和半块刻着六芒星的玉牌。
"暗星令。
"陈道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看来钓鱼成功了。
""师父早就知道？
""不然为何给你那个挂坠？
"陈道生晃了晃酒葫芦，"周家与暗星勾结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正好一网打尽。
"黄玄灵突然明白过来："苏师姐也是...""她母亲是上一任太虚峰首席，六十年前被暗星所害。
"陈道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现在，该准备迎接客人了。
"远处传来沉闷钟声——护山大阵被触动了。
夜空中，无数黑点正从西面八方涌向太虚峰，每一道黑影袖口都绣着刺目的六芒星。
陈道生仰头灌了口酒，第一次在徒弟面前完全挺首了腰背："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太虚指。
"他指尖亮起一点金芒，如旭日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