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猛地睁眼,睫毛颤动,视线里是陌生的天花板——冷灰色的金属吊顶,线条锋利,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质感。
她眨了眨眼,意识缓慢回笼。
身体先于思维苏醒,每一寸肌肤都在无声地***。
酸胀的腰肢,隐秘处的钝痛,锁骨上隐约的刺痛感……所有的感官记忆在瞬间苏醒,如潮水般涌来,冲垮了最后一丝恍惚。
这不是她的床。
雪子倏地撑起身子,丝质被单从肩头滑落,凉意瞬间爬上***的肌肤。
宽大的男式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口垂落,遮住了半个手掌。
领口处,一枚暗银色的袖扣折射着冷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她的狼狈。
窗外,蟹壳青的天色笼罩着城市,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在窗框上积成细小的水珠。
豪华套房的落地窗将整个灰蒙蒙的晨景框成一幅阴郁的油画,而她被困在画中,成了最突兀的一笔。
昨夜——记忆的碎片如锋利的玻璃渣,狠狠扎进脑海:冰冷的电梯镜面,映出她慌乱的身影;他修长的手指按下楼层,腕骨在冷光下凌厉如刀;黑暗中,他滚烫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指节;门板撞击后背的闷响,混合着灼热的吐息,烙进她的皮肤;唇舌交缠时,伏特加的烈香混着松木气息,侵占她的呼吸;最后,是撕裂般的痛楚和灭顶的陌生潮汐,将她彻底吞没……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强烈的感官烙印,烧得她耳根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几乎要撞断肋骨。
逃。
这个念头如闪电劈进脑海,雪子几乎是弹坐起来,薄被滑落,露出衬衫下摆下光裸的双腿。
她顾不得羞耻,跌撞着扑向沙发——她的香槟色礼服像一团被丢弃的绸缎,皱巴巴地堆在扶手旁。
手指触到冰凉的衣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粗暴地将礼服往身上套,后背的拉链却卡在一半,死活拉不上。
她急得满头是汗,指尖在背后胡乱摸索,最终只能揪住敞开的衣料,勉强遮住大片***的脊背。
目光疯狂扫视,在床脚发现了那只断掉的高跟鞋——细跟从根部断裂,金属断口闪着冷光。
她抓起它,冰凉的触感硌进掌心,像握着一把小小的凶器。
"哗——"浴室的水声忽然停了。
磨砂玻璃后,一道高大的剪影抬手取下毛巾,水珠顺着轮廓滑落。
雪子的血液瞬间冻结。
脑中警铃炸响,她赤着脚,一手死死揪住后背敞开的礼服,一手攥紧断掉的鞋跟,冲向房门。
手指哆嗦着拧动门把手,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咔哒。
"门开了一条缝。
她没有回头,一步跨入走廊,反手用尽全力将沉重的房门甩上——"砰!
"闷响在空荡的走廊回荡,像一记休止符,彻底隔绝了那个弥漫着松木香的空间,也隔绝了可能传出的任何声音。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雪子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皮肉的束缚。
赤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寒意却从脚底首窜上来,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不能停。
她踉跄着冲向电梯间,疯狂按着下行键,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逐。
电梯镜面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凌乱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脸颊上未退的潮红像两团病态的胭脂;礼服后背敞开,只能用左手死死揪着,右手紧握断掉的鞋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眼神惊恐,嘴唇颤抖,活像个刚犯下重罪的逃犯。
叮——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她几乎是跌了进去。
大堂金碧辉煌,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审视着她的狼狈。
前台服务员抬头瞥了她一眼,又漠然地低下头。
雪子咬紧下唇,加快脚步,冲向旋转门。
哗——冷雨迎面扑来,瞬间打湿了单薄的礼服。
雨水顺着发丝滑落,钻进衣领,像无数冰冷的小蛇游走在肌肤上。
她站在路边,茫然西顾,雨水模糊了视线,霓虹灯牌在雨中扭曲成彩色的光晕。
出租车。
必须找到出租车。
指尖无意触到礼服裙唯一的口袋,里面有什么硬物硌了她一下。
铂金名片。
边缘锋利得像刀片,"辰时"二字简洁有力,下方是一串手写的私人号码,字迹内敛却暗藏锋芒。
雨水不断落下。
一滴冰冷的雨珠精准落在"1"字的顶端,墨迹瞬间晕染开,像一滴突兀的泪痕。
很快,整串数字被雨水吞噬,扭曲成一片无法辨认的墨蓝色污迹。
雪子怔怔地看着手中被毁掉的名片。
铂金边缘硌着指尖,那团晕开的墨迹像一张无声嘲讽的脸。
她嘴角动了动,想笑,却只尝到雨水的咸涩。
最终,她只是将那张湿透的、毫无意义的名片,连同那只冰冷的断跟鞋跟,用力地、决绝地塞进了路旁垃圾桶的深处。
哐当。
金属撞击声被雨声吞没。
一辆黄色出租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去哪?
"司机摇下车窗,语气平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