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没在万载玄冰的深渊底部,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更加刺骨的寒意压回去。
思维仿佛也被冻结成碎片,只剩下最原始的感觉——冷。
深入到骨髓、渗透进灵魂的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分钟?
一小时?
还是一个世纪?
林凡感觉到了一丝知觉的回归。
痛!
刺穿神经般的剧痛从右臂传来,是撕裂感,是碾轧感,但更强烈的是被死死冻住的僵硬和麻木。
这强烈的痛楚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意识牢笼的大门。
林凡猛地倒抽了一口——不,他无法倒抽,只能张开嘴,吸入的是带着微小冰碴的、能冻裂肺泡的冷空气,气管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辣的疼。
剧烈的咳嗽无法控制地涌上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右臂的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
视线勉强聚焦。
他发现自己被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固定着。
气象站坚固的合金结构主控台在他面前塌陷变形,像一个被巨人踩踏过的玩具。
而他,就被死死地卡在这个“钢铁废墟”和一堆同样冻得硬如岩石的仪器残骸之间。
最关键的是,一根足有拇指粗细、断裂的弯曲钢筋,如同冰冷的獠牙,狠狠地贯穿了他的右上臂!
断茬处甚至顶穿了他身上的加厚工装服,露出染血的、己经被冻结成暗红色的布料纤维。
血?
林凡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伤口。
血流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汹涌。
不是因为快流干了,而是那可怕的寒意!
贯穿血肉的冰冷钢筋本身就如同最强大的制冷器,伤口处的血液甚至在涌出的瞬间就被冻结成暗红色的、粘稠的冰渣!
正是这些不断凝结的冰碴,糊住了主要的血管破口,阴差阳错地起到了“止血”的效果,尽管这“止血”的方式是如此残酷和痛苦。
他尝试动一下,哪怕是一根手指。
全身上下传来不堪重负的***声,肌肉、筋骨都如同冻在琥珀中的昆虫,僵硬得不听使唤。
深入骨髓的寒意不断抽取着他的体温,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无比沉重艰难。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挣脱出去寻找庇护,仅仅是失温和这伤口,就足以让他在接下来的几小时内彻底变成一座冰雕。
活下去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和痛苦。
“不能…死在这里…”林凡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冰渣。
他将所有的意志集中在右手(幸存的左手被卡得更死)。
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与剧痛,试图唤醒一点点力量。
就在这时,一种奇特的感觉浮现。
集中在右臂剧痛之处的意念,似乎隐隐感受到了伤口深处,那因极寒而极度活跃的某种东西…不是能量,更像是一种“响应”?
那刺骨的寒意并非只是外部入侵,似乎也有一部分…源自自身?
剧痛再次袭来,打断了他模糊的感觉。
不行,必须先脱困!
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丝奇异的感知,集中精力观察卡住他的结构。
右臂是致命伤,但卡住他身体的主要是左边倒塌的货架和一堆冻硬的仪器箱子。
他尝试用还能微微活动的右脚去蹬踹。
一下!
铁架纹丝不动,反而牵扯右臂伤口,一阵剧痛让他差点昏厥。
鲜血混合着暗红色的冰渣又渗出一些。
两次!
更多被冻结的仪器碎块滚落下来,砸在他的小腿上。
肺部因为用力而剧烈刺痛,空气冷得如同刀锋。
体力在迅速流逝。
绝望感开始蔓延。
“动啊!
给我动!”
他低吼着,像一头陷入绝境的野兽,不再顾忌伤口,仅存的意志疯狂驱动着左肩和腰腹的力量,猛地向右一挣!
同时右脚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左侧卡住他的仪器堆底部奋力一蹬!
咔嚓!
嗤——右臂传来肌肉被撕裂的剧痛,但同时,一种轻微的错位感从左边传来。
束缚着身体左侧的重物似乎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
林凡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气,不顾右臂伤口被钢筋摩擦搅动造成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身体拼命向右后方向缩去!
嗤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一阵钻心的剧痛,他的身体硬生生从钢铁废墟和那堆致命的仪器堆中挣脱了大半!
只有那根贯穿右臂的钢筋,如同死神的锁链,顽固地将他钉在原地。
林凡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彻骨的冰寒。
视线因为剧痛和失血有些模糊。
他看着自己依旧被钉住的右臂,鲜血正在伤口周围缓慢渗出,接触到极寒空气后迅速凝结。
一种源自血液深处、与这寒潮同源但又截然不同的奇异“寒意”,似乎不受控制地从伤口处丝丝缕缕地渗出,加速了血液冻结成痂的过程,但也带来了更尖锐的针刺感。
这到底是什么?
当务之急,是摆脱这根该死的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