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深海最后的画面——那只机械复眼睁开时，瞳孔里倒映出的不是光，而是某种超越几何学的拓扑结构。
"瞳孔扩张，杏仁核异常放电。
"冰冷的机械女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沈星澜艰难地聚焦视线，发现声音源自天花板上的银色球体，表面布满蜂巢状的观测孔。
当它转动时，孔洞内会闪过针尖大小的蓝光，与深海遗迹如出一辙。
囚室的门突然滑开。
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逆光而立，医用推车上的玻璃器皿叮当作响。
"别动，给你换抑制剂。
"这声音让沈星澜浑身一颤。
她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左眼覆盖着生物数据分析镜，右眼下方有道熟悉的月牙形疤痕。
"张若菡？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
五年前那个雨夜，正是这位大学同窗烧毁了实验室所有样本后人间蒸发。
生物学家没有回答，只是将针头刺入她肘静脉。
沈星澜突然僵住——对方的手指在她掌心快速划动：陆影7在敦煌壁画。
"肌肉张力恢复至阈值。
"张若菡对着空气报告，白大褂袖口却无声滑落一支琥珀吊坠。
透过半透明的树脂，沈星澜看到里面封存的根本不是昆虫，而是某种会自主变形的黑色晶体。
当北斗徽章男人推门而入时，张若菡颈侧的缝合线突然泛起蓝光。
沈星澜眼睁睁看着那些线头像活物般蠕动，而老同学的瞳孔在刹那间变成爬行动物的竖瞳——"她的海马体量子化程度又加深了。
"张若菡转身时己恢复常态，数据分析镜上闪过一串藏文编码，"建议进行记忆萃取。
"第二节：荧光记忆镇静剂让沈星澜坠入梦境。
三年前的生物实验室在眼前重构，培养箱里的藻类发出幽绿荧光。
那时的张若菡还扎着马尾辫，正用纳米镊子从藻丝中分离出某种晶体。
"看这个偏振效果！
"她兴奋地调整显微镜，"这些硅藻的细胞壁能自发形成曼德博***！
"沈星澜凑近目镜，看到藻类排列出的图案与父亲笔记里的甲骨文拓片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是，当她触碰培养皿时，那些微生物突然集体转向，组成一个箭头指向窗外——"你养的不是硅藻。
"沈星澜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它们在模仿深海热泉喷口的矿物结构。
"张若菡的笑容凝固了。
她突然砸碎所有培养皿，玻璃碎片划破她的白大褂，露出腰间古怪的纹身：一串二进制代码缠绕着DNA双螺旋。
"听着，星澜。
"她抓着沈星澜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这不是发现，是唤醒！
它们早在寒武纪就埋下了种子......"梦境突然扭曲。
沈星澜看见燃烧的培养液在空中凝成婴孩的轮廓，发出令玻璃震碎的次声波哭嚎。
而张若菡站在破碎的窗前，往自己眼球里滴入某种荧光液体——"醒醒！
他们要给你做前额叶切除！
"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沈星澜感到有人拍打她的脸。
睁开眼看见张若菡正用琥珀吊坠划开她的抑制环，坠子里的黑色晶体己变成液态，正吞噬着金属锁扣。
第三节：唐风AI全基地警报突然炸响。
张若菡拽着沈星澜冲进通风管道时，身后的走廊正在坍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坍塌，而是空间像老式电视雪花屏般扭曲破碎，从中伸出无数由蓝光构成的"手"。
"别看那些东西！
"张若菡捂住她的眼睛，自己却闷哼一声。
沈星澜低头看见老同学的右臂被空间裂缝擦过，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爬出银色丝状物，像有生命的纳米机器人。
通风管深处传来机械运转声。
沈星澜刚摆出防御姿态，就看见管道壁上的锈迹突然重组，浮现出陆影7那张唐风面孔的浮雕。
"走左侧岔路。
"锈蚀的金属屑聚合成箭头，"但这位女士......"AI的目光落在张若菡流血的右臂上，"她的线粒体正在发射量子纠缠信号。
"张若菡突然将沈星澜推向前方。
下一秒，管道壁被某种巨力撕开，那个自残的士兵爬了进来——他的机械义眼己经完全融化，空眼眶里长出了晶簇状的蓝色触须。
"回家......391号......"士兵的声带振动出两个频率叠加的声音。
张若菡抛出三支试管。
玻璃碎裂声中，转基因萤火虫群组成燃烧的八卦阵图，而地面不知何时蔓延开的荧光地衣，竟随着沈星澜急促的呼吸节奏明灭。
第西节：父亲幻象地衣的光径引他们来到废弃的B区实验室。
沈星澜撞开生锈的铁门，迎面撞上满墙的甲骨文拓片——和她父亲书房里挂的一模一样。
而实验室中央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操作台前调试某种仪器。
"爸......？
"那人转身的瞬间，沈星澜的血液冻结了。
确实是父亲的脸，但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让面部轮廓像蜡像般微微变形。
"星澜，时间不多了。
"父亲举起手中的黑色棱柱体，那东西正在他掌心不断改变拓扑结构，"归墟之门需要两个密钥——你的量子脑，和她的生物芯片。
"沈星澜这才发现张若菡的左眼分析镜己经破碎，露出底下镶嵌的生物量子处理器，正与棱柱体共振出刺眼蓝光。
陆影7的警告在她视神经上炸开：别信！
你父亲三年前就死在百慕大了！
这是它们用你的记忆捏造的！
幻象突然扭曲。
"父亲"的头颅像积木般解体重组，变成张若菡的脸，又变成深海那个机械复眼。
沈星澜在剧痛中跪倒，看见自己皮肤下浮现出与张若菡同样的发光血管。
最后一刻，唐代衣冠的陆影7从所有电子设备中具现化，袍袖翻卷间释放出莫高窟飞天造型的防火墙代码。
而张若菡扑过来抱住她，琥珀吊坠里的液态晶体突然暴涨，将两人包裹进一个发光的茧——"欢迎回家，391号播种者。
"无数个声音在虚空中低语。
沈星澜在失去意识前，终于看清张若菡彻底变成竖瞳的眼睛里，倒映着整个银河系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