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购物中心的囚徒与空间之影
应急灯惨淡的光芒艰难穿透弥漫的烟尘，将满地厚厚的、如同火山灰烬般的焦黑色尸骸粉末映照得愈发狰狞。
那些零星矗立、扭曲碳化的残肢断臂，如同地狱森林里被诅咒的枯树，兀自冒着缕缕不祥的青烟。
林风单膝跪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双手死死撑着地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着灼烧般的剧痛，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砂砾。
过度透支的雷电异能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贯穿他每一寸神经和肌肉纤维。
视野边缘泛起纷乱的雪花点，尖锐的耳鸣如同毒蛇噬咬，几乎要撕裂他的鼓膜。
“你……还好吗？”
苏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他胳膊，试图将他从地上撑起。
她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残留着对那毁灭雷霆的极致震撼，但更深的，是对林风濒死状态的恐惧。
林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想说话，却被肺叶间***辣的砂砾感堵住。
他勉强抬头，视线模糊地对上苏瑶那双盛满关切与惊惧的眼眸。
冰冷的系统光幕在脑海强制浮现：宿主：林风状态：重度异能透支（雷电系），中度体力衰竭，轻度肌肉撕裂（持续修复中）积分：100技能：雷电掌控（初级，未稳固）物品：纯净水500ml，压缩饼干3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低于安全阈值！
建议立即补充能量与水分！
刺目的红色警告刺痛神经。
林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涸如同沙漠。
意念微动，纯净水和压缩饼干出现在手中。
“水……”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苏瑶连忙接过，拧开瓶盖小心递到他嘴边。
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林风贪婪吞咽，又用力撕开包装，将坚硬的压缩饼干塞进嘴里，用尽残存的力气咀嚼。
高热量食物缓慢注入枯竭的身体，系统状态栏的红色警告稍褪，但“重度异能透支”的字样依旧刺眼。
“走…必须走……”林风喘息稍定，挣扎欲起，双腿却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一个趔趄向前栽倒。
“我撑住你！”
苏瑶用纤弱的肩膀死死顶住他沉重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韧性。
林风没有逞强。
隧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沉重撞击与狂暴嘶吼再次逼近！
如同催命的战鼓！
那只力量型变异丧尸未被雷霆吓退，反而被彻底激怒，循着活人气息疯狂追来！
“走！”
林风低吼，将消防斧收回系统空间减轻负担，借着苏瑶的搀扶，两人踉跄着沿轨道，向隧道前方更深沉的黑暗亡命奔逃。
隧道仿佛通往地狱的无尽回廊。
应急灯的光点愈发稀疏，浓稠的黑暗如同墨汁包裹周身。
脚下是冰冷的铁轨与碎石，每一步都踩在虚脱的边缘。
身后，那催命的撞击与嘶吼被距离拉长，却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死亡的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不同于应急灯光的光亮，夹杂着隐约的风声。
出口！
两人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冲刺。
光线越来越亮，空气也流通起来。
猛地冲出隧道口！
刺目的天光瞬间洒落，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被迫紧闭。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将刚刚燃起的微末希望瞬间冻结成冰。
城市，己化为巨大的废墟坟场。
目光所及，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
高耸的摩天大楼有的拦腰折断，钢筋骨架狰狞刺向灰蒙的天空；有的被啃噬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更多的千疮百孔，布满爆炸与撞击的丑陋疤痕。
街道上堆叠着扭曲的汽车残骸、碎裂的混凝土山丘、焦黑的家具碎片……以及无处不在、姿态扭曲、残缺腐烂、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浓黑的烟柱从城市各处升起，如同招魂的幡旗，遮蔽了天光。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混合毒气：硝烟、尸臭、汽油燃烧的焦糊、还有某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化学挥发气息。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除了远方零星沉闷的爆炸和风中飘来的、令人头皮炸裂的非人嘶吼，这座千万人口的超级都市，仿佛被按下了永恒的静音键。
这就是“黑暗七日”后的真实炼狱？
冰冷的绝望，比隧道中更甚百倍地攫住了苏瑶的心脏。
她看着眼前的地狱绘卷，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扶着林风的手瞬间脱力，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
林风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悲怆与寒意，反手用力撑住苏瑶下滑的身体，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锐利地扫视这片死亡废墟。
他们位于一处地铁高架桥维修出口下方，旁边是半被瓦砾堵塞的辅路。
远处，一座相对完整的大型购物中心——“寰宇广场”，如同废墟之海中绝望的孤岛，矗立在几个街区之外。
巨大的玻璃幕墙大多碎裂，但混凝土骨架依旧顽强支撑。
更关键的是，林风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购物中心三楼一扇破碎的落地窗前，有人影在晃动！
“那里！
购物中心！”
林风指向目标，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有人！
可能有活路！”
苏瑶顺着望去，黯淡的眼眸中终于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
“走！”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西肢百骸撕裂般的痛楚与眩晕，再次迈开灌铅的双腿。
苏瑶咬紧牙关，紧紧跟上。
穿行在末日废墟，每一步都在与死神共舞。
摇摇欲坠的广告牌悬在头顶，断裂的电线如同垂死的毒蛇，在风中噼啪作响，迸溅着危险的电火花。
脚下的瓦砾堆随时可能塌陷，露出吞噬一切的深渊。
更致命的，是那些蛰伏在断墙阴影里、汽车残骸下、甚至下水道井盖缝隙中，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零星丧尸！
林风将初级格斗精通催发到极致。
他拉着苏瑶，如同两道紧贴阴影的幽灵，在废墟的掩护下急速穿行。
每一次转折，每一次停顿，都精准避开开阔的死亡地带。
他的耳朵捕捉着风中每一丝异响，眼神锐利如鹰。
“吼！”
一只穿着破烂快递服的丧尸猛地从一辆侧翻的厢式货车后扑出，速度快得超出普通丧尸！
林风瞳孔骤缩！
千钧一发！
他猛地将苏瑶推向旁边一堆混凝土碎块后，同时身体如猎豹般伏低前冲！
没有武器，手便是刀！
格斗精通的发力技巧与致命要害认知瞬间爆发！
噗嗤！
灌注残余力量的手掌，如同锋利的匕首，自斜下方狠狠刺入丧尸腐烂的脖颈！
指尖传来粘腻冰冷的触感令人作呕，林风毫无停顿，手腕发力猛地向上一托！
咔嚓！
脆弱的颈椎应声折断！
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身体瞬间软泥般瘫倒。
污黑的血从断裂的颈腔汩汩涌出。
电光火石，生死一瞬！
苏瑶被推得撞在碎石上，惊魂未定地回头，只看到林风甩掉手上污血、眼神冷冽如冰的背影。
她张了张嘴，心脏狂跳得几乎冲破胸腔。
“跟上！”
林风没有回头，声音冰冷短促，脚步不停。
没有解释，没有迟疑，生存是唯一的指令。
两人在废墟与死亡的夹缝中艰难挪移，躲避着游荡的死神和随时降临的二次崩塌。
短短几个街区，每一步都踏在刀尖。
终于，寰宇广场近在咫尺。
购物中心巨大的主入口，昔日光鲜的旋转玻璃门早己化为满地锋利的碎片，只留下扭曲的金属框架。
门厅内一片狼藉，散落着倾倒的货架、断裂的装饰柱和凝固发黑的血泊。
几只动作迟缓的丧尸在里面漫无目的地拖行。
林风拉着苏瑶，无声绕到侧面一处相对隐蔽的货运通道入口。
厚重的防火卷帘门被拉下了一半，里面一片漆黑。
他示意苏瑶噤声，凝神倾听。
通道深处，隐约传来压抑的争执和女人绝望的啜泣。
“里面有人，但情况不对。”
林风压低声音，眼神凝重。
他示意苏瑶躲在一堆废弃的木质货箱后，自己则如壁虎般紧贴冰冷墙壁，身影无声无息地滑入半开的卷帘门内，迅速被通道的阴影吞没。
通道尽头连接着巨大的地下卸货区。
此刻，这里却成了一个充满绝望的临时囚笼。
几十名幸存者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如同等待屠宰的羔羊。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排泄物的骚味和伤口化脓的甜腥。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但同样狼狈不堪、身上带着血污的保镖，手持砍刀和消防斧，紧张地守在通往上层的手扶电梯入口。
那里用沉重的金属货架、翻倒的柜台和家具堆砌了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防线后面，一个身影格外醒目。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却沾染了灰尘和暗红污迹的香奈儿套装，栗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而脆弱的脖颈。
即使身处如此绝境，她挺首的脊背和微微抬起的下颌，依旧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侵犯的倨傲。
只是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此刻布满了血丝，深重的疲惫和几乎压垮她的焦虑如同实质般弥漫出来。
她是秦婉儿。
“大小姐，不能再拖了！”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显然是保镖头目的壮汉压低声音，语气焦躁，“压缩饼干昨天就分完了！
纯净水只剩下最后半箱！
再困下去，不用那些怪物冲进来，我们自己就先饿死渴死，或者…哗变！”
他眼神阴鸷地扫过角落里那些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的幸存者。
“是啊，婉儿姐，”一个穿着脏污连衣裙、年纪稍小的女孩带着哭腔哀求，“派几个人出去吧，就找最近的便利店…求你了…我弟弟…他快不行了……”她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七八岁、脸色潮红、呼吸急促陷入昏迷的小男孩。
“派谁去？
阿强他们三个昨天出去就没再回来！”
另一个保镖脸色惨白，握着消防斧的手在发抖，“外面全是那些吃人的东西！
还有那些…那些更可怕的怪物！
出去就是送死！”
绝望的啜泣声在幸存者中蔓延开来，如同瘟疫。
几个男人眼神闪烁，目光在保镖们手中的武器和防线后堆着的几个空纸箱（那曾是他们的希望）之间游移，空气中弥漫开危险的不安气息。
秦婉儿紧紧抿着苍白的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家族的权势、父亲的方舟计划…在这隔绝的绝境里，都成了遥不可及的笑话。
她看着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看着保镖们眼中强压的恐惧，看着幸存者们眼中逐渐升腾的绝望与恶意…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
她必须做决定，一个可能让所有人立刻送死，或者在这里缓慢腐烂的决定。
就在这时！
“嗬呃——！”
“吼！”
一阵密集而狂暴的嘶吼声，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猛地从他们头顶的楼层传来！
紧接着是玻璃爆裂的巨响和重物坠地的闷响！
“不好！
三楼的防线被突破了！”
刀疤保镖脸色剧变，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骇！
“是那只长爪子的怪物！
它又来了！”
另一个保镖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恐惧的颤音，“快！
顶住电梯口！”
防线后的保镖们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武器，死死盯着通往楼上的手扶电梯。
那里堆积的障碍物开始剧烈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显然有巨大的力量正在上方冲击！
地下空间的幸存者们瞬间炸开了锅！
绝望的尖叫、崩溃的哭喊、无意义的咒骂混作一团！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
秦婉儿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强撑着没有倒下。
完了…腹背受敌，弹尽粮绝…难道这里就是终点？
父亲…“血瞳”…那些秘密…都要随着她一起埋葬在这肮脏的地下吗？
不甘心！
强烈的不甘如同毒火灼烧着她的心脏！
就在这混乱绝望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货运通道的阴影中滑出，出现在卸货区相对空旷的中央。
正是潜行进来的林风。
他脸色依旧苍白，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却锐利如鹰，瞬间将混乱的场面尽收眼底——摇摇欲坠的防线，崩溃的人群，面如死灰的保镖，以及那个站在防线后、身处绝境却依旧挺首脊梁的年轻女人。
林风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昏迷的孩子和哭泣的女孩，扫过保镖们手中简陋的武器和地上散落的空包装袋，最后落回秦婉儿那张写满不甘与绝望的苍白面容上。
他瞬间明白了这里的处境。
没有犹豫。
意念微动，系统空间开启。
哗啦！
几大箱密封完好的矿泉水和成箱的军用压缩饼干，如同变魔术般凭空出现在林风脚边的空地上！
包装上的字样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突如其来的物资，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
整个地下卸货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的哭喊、尖叫、咒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几十道目光，无论是绝望的幸存者、紧张的保镖，还是濒临崩溃的秦婉儿，全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不敢置信地钉在了那几箱突兀出现的、象征着生命的物资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
“水！
是水！”
“食物！
有吃的！”
“抢啊——！！！”
几个距离最近、早己被饥饿和绝望逼疯的男人，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堆物资猛扑过去！
他们眼中只有生存的本能，再无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