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汉子特有的粗粝眉眼浸着冷汗,下颌线绷得如刀削,脖颈处新添的血痕还在渗着暗红——方才那具血尸的利爪擦着他咽喉划过。
他啐了口血水,转头却撞进一双琥珀色竖瞳里。
夙影倚在墙角,九条银白狐尾无风自动,尾尖流转着妖异幽蓝的狐火。
月光透过穹顶裂痕洒在他身上,映得那张脸恍若冰雪雕琢,眼尾天然晕着一抹绯色,似笑非笑的模样却无端透出几分危险。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血尸瞬间僵在原地,周身腾起细密裂纹,轰然碎成一地齑粉。
“都说了让你别逞能。”
夙影漫不经心地踱步上前,指尖擦过黑瞎子颈间伤口,狐火一闪而过,狰狞的抓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黑瞎子偏头躲开,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痛呼:“谁要你多管闲事?”
“行,是我多事。”
夙影挑眉,突然化作狐形跃到他肩头,九条尾巴如伞撑开,将扑来的尸蟞群尽数挡在外面。
黑瞎子被毛茸茸的触感蹭得耳根发烫,抬手要抓却被狐爪轻巧按住手腕。
甬道尽头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无数青铜弩箭破空而至。
夙影狐瞳骤亮,周身狐火暴涨成屏障,箭矢触及火焰的刹那熔成铁水。
黑瞎子握着黑金短刀的手顿了顿——这人还是和百年前一样,只需动动手指,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往左三步,那石板下是空的。”
夙影突然开口,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
黑瞎子鬼使神差地照做,果然发现暗门。
转身时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底:“小瞎子,你还能别扭到什么时候?”
黑瞎子别开脸,抬脚踹向暗门:“再废话,老子把你扔血池里喂尸王。”
可掌心的温度却出卖了他——方才夙影为他挡箭时,那截覆着薄茧的手指,分明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暗门后涌出的腥风裹着铁锈味,瞎子用战术手电一照,瞳孔猛地收缩——下方竟是深不见底的血池,浓稠暗红的液体中浮沉着白骨,池心立着尊倒悬的青铜棺椁,棺盖缝隙渗出幽绿荧光。
“小心!”
夙影突然化为人形将他拽退,三支淬毒的青铜箭擦着鼻尖飞过,钉入石壁时溅起火星。
黑瞎子反手甩出烟雾弹,却见夙影指尖缠绕狐火,轻轻一捻,毒箭竟在半空扭曲成废铁。
“别浪费这些小玩意儿。”
夙影尾尖勾住他腰带往后带,“这地方的机关沾了尸毒,碰不得。”
黑瞎子正要反驳,脚下的地面突然震颤,血池中央的青铜棺轰然炸裂,半截腐烂的手臂破土而出。
那是具浑身长满尸蹼的巨型尸王,眼窝空洞里爬出无数蛊虫,嘶吼时喷出的黑雾所到之处,石壁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黑瞎子握紧短刀,却被夙影一把按在身后。
九条狐尾在空中交织成网,狐火暴涨成结界,将尸王的攻击尽数反弹。
“我说过,你只要躲好。”
夙影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琥珀色竖瞳泛起妖异的紫光。
他抬手结印,血池中的血水突然腾空而起,凝成锁链缠住尸王。
黑瞎子看着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在火光中翻飞,记忆突然闪回百年前——那时王府遇刺,也是这样一道光,将他从黑暗中拽出。
尸王发出垂死哀嚎,夙影指尖点向它眉心,狐火首贯天灵。
刹那间,整个墓室剧烈摇晃,头顶的钟乳石如雨坠落。
黑瞎子本能地去护夙影,却被对方反手扣住手腕,卷入狐火凝成的防护罩。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现在知道谁是累赘了?”
等烟尘散尽,黑瞎子才发现自己被夙影牢牢护在怀中,九条狐尾层层叠叠裹住两人。
他猛地推开对方,却在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方才躲避攻击时脚踝被毒雾擦伤,此刻整条腿己经泛着青紫。
“早说啊。”
夙影蹲下身,指尖的狐火化作细线探入伤口,黑瞎子痛得闷哼一声,却没挣开。
看着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认真处理伤口,他突然想起百年前自己发高热时,也是这样被人用尾巴圈着,听对方讲一夜的故事。
“好了。”
夙影抬头时眼尾的绯色更艳,“不过作为报酬...”他突然凑近,在黑瞎子耳尖轻咬一口,“下次别再推开我。”
黑瞎子耳尖瞬间爆红,抄起短刀抵住对方咽喉:“信不信我...”话没说完,墓室深处传来机关开启的轰鸣,打断了这场对峙。
夙影笑着起身,九条狐尾卷起他的腰就走:“先逃命吧,小瞎子,算账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