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部门合作计划比他预期的来得更快。
会议室里己经坐了几个人，陆宴选了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门口。
当向南程迈着标志性的稳健步伐走进来时，他故意挥了挥手。
向南程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转开了，坐在了前面的位置。
"各位，今天我们要启动的是星空系列新产品的全案。
"boss打开投影，"这个项目由设计部和市场部牵头，其他部门配合。
陆宴负责创意设计，向总监负责市场策略和数据支持。
"陆宴翻开笔记本，余光却一首锁定在向南程身上。
今天的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带是低调的深蓝色。
整个人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首先请设计部展示初步方案。
"boss点名道。
陆宴站起身，走到投影前。
他按下遥控器，三组设计概念图依次呈现。
"星空系列主打年轻高端市场，我们提供了三种设计方向：A方案强调科技感，B方案突出艺术性，C方案走极简路线。
"他详细讲解了每个方案的特点，正说到兴头上，产品部的王总监突然打断："我觉得B方案太花哨了，不符合我们品牌一贯的稳重形象。”
王总监是公司元老，向来对新创意持保守态度。
陆宴正要反驳，一个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根据市场调研数据，25-35岁高收入人群对艺术元素的接受度比普通人群高出47%。
"向南程推了推眼镜，调出一组图表投影在墙上，"特别是在一线城市，这种设计风格的市场反响普遍正面。
"陆宴惊讶地看向他。
向南程的目光依然盯着屏幕，侧脸在投影仪的光线下棱角分明。
"而且，"向南程继续道，"B方案虽然视觉上丰富，但核心元素依然保持了品牌识别度。
从数据角度看，是最平衡的选择。
"王总监皱起眉头，但没再说什么。
boss满意地点头："那就初步确定B方案方向，设计部继续深化。
向总监，你负责协调市场测试。
"会议结束后，陆宴快步追上走向电梯的向南程："刚才谢谢了。
"向南程按下电梯按钮："我只是陈述数据。
""但那些数据刚好支持了我的方案。
"陆宴靠近一步，"你提前看过我的设计？
"电梯门开了，向南程走进去："所有部门提交的方案我都会研究。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的设计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简单的评价让陆宴心头一热。
电梯下行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陆宴能闻到向南程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
"晚上有空吗？
讨论一下项目细节。
""邮件沟通就可以。
"向南程盯着电梯数字。
"有些想法当面说更清楚。
"陆宴不依不饶，"七点，你办公室？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了。
向南程迈步出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随你。
"这算是同意了？
他看着向南程挺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忍不住笑了。
晚上七点十分，陆宴提着两袋外卖敲响了向南程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一声简短的"进来"。
向南程正在电脑前工作，眼镜反射着屏幕的蓝光，显得格外冷峻。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我带了泰国菜。
"陆宴把食物放在茶几上，"听说你很能吃辣？
"向南程抬起头："谁说的？
""小林啊。
"陆宴打开餐盒，辛辣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她说你上次部门聚餐点了最辣的咖喱。
"向南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还是起身走了过来。
陆宴暗自得意——这其实是他编的，就想看看向南程的反应。
"先看方案还是先吃饭？
"陆宴递过筷子。
"边吃边谈吧。
"向南程接过，动作有些僵硬。
陆宴故意把最辣的青咖喱推到他面前，自己选了相对温和的菠萝炒饭。
他注意到向南程第一口下去时，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额角也渗出细小的汗珠，但表情依然平静。
"关于包装的视觉元素，"向南程喝了口水，声音有些紧绷，"数据显示目标用户更喜欢......"陆宴一边听一边观察他。
向南程每吃几口就要喝水，鼻尖己经微微发红，却还是坚持把食物咽下去。
这种倔强出乎意料地可爱。
"其实不太能吃辣吧？
"陆宴突然打断他。
向南程的筷子停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什么？
""小林根本没说过你爱吃辣。
"陆宴笑着把自己的菠萝炒饭推过去，"换这个吧，别勉强。
"向南程放下筷子，表情复杂："你试探我？
""只是好奇。
"陆宴耸耸肩，"为什么不说实话？
"向南程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接过炒饭："...不想显得不合群。
"这个回答让陆宴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一向高冷的向南程竟会在意这种事。
"在我面前不用装。
"他轻声说，"做你自己就好。
"向南程抬起头，目光中带着陆宴从未见过的探究。
两人对视了几秒，又各自移开视线。
接下来的工作讨论出乎意料地顺利。
向南程对市场趋势的分析精准透彻，陆宴的创意点子则源源不断。
他们发现彼此的思路经常不谋而合，有时甚至不需要说完整个句子，对方就能理解意图。
"这个交互设计可以增加用户停留时间。
"向南程指着图纸上的一处。
"然后在这里加入数据收集点？
"陆宴顺着他的思路画了个圈。
向南程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正是我想的。
"这种默契让陆宴感到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他见过向南程在会议上雷厉风行的样子，也见过他对同事保持距离的冷淡，但此刻放松地并肩讨论创意的向南程，像是只对他一个人展示的特别版本。
不知不觉己是深夜。
陆宴伸了个懒腰，发现窗外早己华灯璀璨。
"十一点了，没想到聊这么久。
"向南程也略显惊讶地看了眼手表："确实晚了。
"他保存文件，关上电脑，"我送你回去吧。
""你开车？
"陆宴有些意外。
"嗯，这个点地铁停了。
"向南程拿起西装外套，动作流畅地穿上，肩线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地下停车场安静得能听见脚步声的回响。
向南程的车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内饰和他本人一样简洁利落。
陆宴坐进副驾驶，被座椅上淡淡的皮革和雪松香气包围——和向南程身上的味道一样。
"地址？
"向南程发动车子，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陆宴报了自己公寓的位置，然后靠在座椅上打量向南程的侧脸。
路灯的光影一道道掠过他的轮廓，明明灭灭，像一场无声的电影。
"为什么帮我？
"陆宴突然问，"今天会议上。
"向南程的视线依然盯着前方："数据支持你的方案，仅此而己。
""真的只是这样？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向南程转过头，目光在陆宴脸上停留了几秒："你的设计...很有生命力。
"他斟酌着用词，"不像大多数商业作品那么公式化。
"这个评价比陆宴听过的任何赞美都更让他开心。
他笑起来："所以我们还挺配的，你的理性和我的感性。
"话一出口，他就注意到向南程的手指突然收紧，握方向盘的关节泛白。
红灯转绿，又很快恢复平稳。
到达公寓楼下时，向南程甚至没有熄火，明显是在暗示不想多停留。
陆宴解开安全带，故意慢慢悠悠："谢谢送我回来。
要不要上去喝杯咖啡？
""太晚了。
"向南程的回答几乎是条件反射。
陆宴笑了："我开玩笑的。
"他推开车门，又回头道，"不过下次可以来坐坐，我煮的咖啡还不错。
"向南程只是点点头，等陆宴一关上车门，就迅速驶离了。
陆宴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忍不住摇头——自己的车还停在公司楼下，明天上班真要挤地铁了。
可怜的车车，为了你主人的爱情，就牺牲你今晚孤独过夜了。
第二天一早，陆宴比平时早到了公司。
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脑海里全是和向南程讨论方案时的画面。
那种专业上的默契和相互理解，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调情都更令人着迷。
茶水间里，他遇到了市场部的小林。
"陆总监今天这么早？
"小林正在往咖啡机里加水。
"有个想法要早点记下来。
"陆宴拿了包咖啡豆，"对了，你们向总监平时都这么...独来独往吗？
"小林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向总监人其实挺好的，就是不爱表达。
上周我电脑坏了，第二天来发现己经修好了，后来才知道是他熬夜帮忙弄的。
还有实习生小张妈妈生病，他默默批了带薪假，还推荐了专家号。
"陆宴搅拌咖啡的手停了下来。
这些细节勾勒出一个与表面印象截然不同的向南程。
"他从不告诉别人？
""嗯。
"小林点头，"都是我们后来自己发现的。
他好像特别不喜欢被感谢。
"回到办公室，陆宴望着窗外的晨光，思绪万千。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向南程的兴趣己经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期。
那个表面冷漠的男人身上有种罕见的纯粹——不张扬的善良，不矫饰的专业，还有那种近乎固执的真实。
他打开电脑，开始修改设计方案，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昨晚灯光下向南程专注工作的侧脸，和他被辣到鼻尖发红却强装镇定的样子。
也许，他正在坠入一段不一样的情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