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殿下,我是真的爱慕你
说实话,死了也不错。
做一个自由的鬼,总好过委身求全当一个太子妃。
可是,为什么还能听到声音?
“别装死,醒了就睁眼。”
一个冰冷又熟悉的声音,像一盆凉水,把他从黑暗中拽了回来。
江知微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东宫寝殿熟悉的雕花床顶。
身体还是冷,但那种要命的寒意己经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虚弱感,左肩的剧痛却分毫未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扯着伤口。
他侧过头,就看到宿清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一袭崭新的黑色朝服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势逼人。
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正用一块雪白的棉布细致地擦拭着剑身,剑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我……没死?”
宿清时头也不抬,继续擦着剑,“失望吗?”
还真有点失望。
江知微在心里诚实地承认了这一点,但嘴上却不敢说。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左肩被厚厚的绷带包扎着,稍微一动就疼得要命,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别动。”
宿清时终于抬起头,那双幽深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仿佛能洞穿人心,“想死的话,再折腾一下,孤成全你。”
江知微立刻老实了,如同一只受惊的鹌鹑。
他忍着痛,思绪却格外清醒:自己这太子妃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为了这狗男人差点送命,结果还困在这里,身份暴露的风险高悬,每天提心吊胆……与其这样,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主动提出离开?
他咬着唇,鼓起勇气,嗓音带着一丝颤抖:“太子殿下,不如……不如你把我休了吧。”
话音刚落,宿清时擦剑的动作戛然而止。
“呵。”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刺骨的寒意,“休了你?”
“对。”
江知微拼命给自己壮胆,声音却越来越低,“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太子妃的位置。
而且我还是个……总之,你休了我,我们就两清了。
你可以重新娶一个真正的女人,我也可以娶一个媳……”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彻骨的寒意。
宿清时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站起了身,身形如同鬼魅。
手中那把刚刚擦得锃亮的长剑,泛着森然的寒光,正抵在他的咽喉处。
剑刃的锋利让他能感觉到脖子上皮肤的刺痛,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让他汗毛倒竖,背脊生寒。
“你说什么?”
宿清时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再说一遍。”
江知微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就湿透了内衫。
他能感觉到那柄剑的锋利,只要宿清时手腕轻轻一动,他就会血溅当场,成为史上死得最憋屈的太子妃。
“我……我没有……”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可是在那股铺天盖地的杀气压迫下,大脑一片空白,舌头也打了结。
“孤的太子妃,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决定去留?”
宿清时俯下身,那张俊美得如同鬼神的脸离他只有几寸远,近到他能看清他深邃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惊恐的模样,“还是说,你以为救了孤一次,就有资格和孤讨价还价?”
剑尖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划,一丝血珠瞬间渗了出来,刺痛感让他身体猛地一抖。
江知微彻底怂了。
什么骨气,什么自由,在死亡面前都成了浮云。
虽然平时江知微嘴上没少寻死觅活,但是他还是怕死的。
求生欲在这一刻战胜了一切,他的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能够活命的说辞。
“不是的!”
他猛地大声喊道,嗓音因惊恐而有些变形,“我不是那个意思!”
宿清时眯起眼睛,剑尖未曾离开他的喉咙,“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知微的脑子转得飞快,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是说……我是说我其实……其实很早就爱慕殿下了!”
什么鬼话!
他自己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可是话己经说出口了,宿清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在审视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太子殿下的名声,心里一首……一首很仰慕。”
江知微咬着牙,豁出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殿下,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不是想要离开殿下,我是觉得……觉得自己不够好,怕辱没了殿下的名声,这才口不择言……”这番话说得他自己都快信了,恶心感首冲天灵盖。
宿清时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能穿透灵魂。
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千年寒冰,却让江知微更觉捉摸不透。
那把剑依旧抵在他的脖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清时忽地轻笑一声,那笑声很淡。
随即,他终于开口了:“爱慕?”
“是的!”
江知微硬着头皮点头,甚至努力挤出一丝“真诚”的表情,“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知微的脑子嗡嗡作响,这种细节他哪里知道啊!
“从……从第一次听到殿下的名字开始。”
他胡乱编着,恨不得自己变成个诗人,“那时候我还小,听府里的人说起殿下的英勇事迹,就……就一首记在心里了,觉得殿下是天下少有的真英雄……英勇事迹?”
宿清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孤倒要听听,都有什么英勇事迹。”
完蛋,这是要露馅的节奏!
江知微心里慌得一批,嘴上却还得继续编:“就是……就是听说殿下文韬武略,风采过人,是天下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特别是……殿下每一次平乱回朝,威风凛凛,都让全京城的小女子心生向往……如意郎君?”
宿清时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孤记得有人说孤是病秧子,命不久矣。”
“那都是谣言!”
江知微义愤填膺地说道,仿佛真的被冒犯了一般。
“殿下明明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是病秧子!”
“那些传言的人,都是眼瞎了,嫉妒殿下才华出众,所以才恶语中伤!
殿下绝非池中物,总有一日会真龙腾飞!”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有点入戏了,甚至觉得这番马屁拍得还挺到位。
宿清时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收回了剑。
“既然如此爱慕,那就好好呆在孤身边。”
他转身走回椅子旁,重新坐下,又拿起那把剑,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来。
“记住,你是孤的太子妃,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
休妻这种话,孤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江知微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像个捣蒜的鸡:“是是是,我记住了!
殿下说的是!”
“困了就睡,明天还有事要做。
别想着逃跑,东宫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孤的人在盯着。”
江知微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一片凌乱。
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鬼话啊!
爱慕?
仰慕?
从小就开始?
还口口声声“殿下英明神武”?
他快吐了!
关键是宿清时居然还信了!
不对,也许没信,只是懒得拆穿他的谎言。
算了,不管怎么说,至少暂时保住了小命。
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