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裂隙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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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画布上的青铜锈颜料的气味,廉价松节油混合着隔夜泡面汤的酸馊,是苏铭鼻腔里最熟悉的“现实”。

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是他的蜗壳,也是囚笼。

凌乱的画稿堆叠如坟冢,埋葬着他微薄的天赋和更微薄的收入。

此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一块巴掌大的东西——一块刚从旧货巷淘来的青铜残片。

绿锈斑驳,边缘狰狞。

真正攫住他魂魄的,是那蚀刻其上的纹路:扭曲、盘绕,仿佛拥有生命的藤蔓,又似某种古老而亵渎的符咒。

这纹路…和他梦中那扇通天彻地的青铜巨门上的浮雕,如出一辙!

三个月了。

整整三个月,他被同一个宏大、连贯、细节真实到令人发指的梦境反复拖拽。

不再是零碎片段,而是一部连续剧!

古战场苍凉的号角、遮天蔽日的凶禽、空气中弥漫的“幻能”灼烧感…每一次“醒来”,都像是灵魂被硬生生从那个世界撕扯出来,徒留一身冷汗和刻骨的空虚。

“基石-7”茧内稳固的规则,似乎在这个疲惫的年轻人身上,产生了细微的裂隙。

2. 错位的回响窗外,城市惯常的喧嚣涌入:汽车鸣笛、人声鼎沸、隔壁情侣的争吵。

这些声音,此刻听在苏铭耳中,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滤网。

“嘀——嗒…” 水滴声?

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可这破屋子水管早修好了。

他烦躁地甩头。

“呜——嗡…” 低沉、悠远、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像极了梦中那号角的余韵,穿透现实的噪音,首抵脑髓。

“咔嚓…” 玻璃碎裂的脆响。

他猛地回头,窗玻璃完好无损。

但对面楼巨大的广告牌上,某个明星代言的精美面容,在苏铭惊鸿一瞥间,竟龟裂开来,露出后面一片翻滚着血色与青铜光泽的混沌虚空!

瞬息又恢复正常,快得像他过度疲劳的幻觉。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不是幻觉!

自从三天前捡到这该死的青铜片,这种“错位感”就愈演愈烈。

仿佛“基石-7”精心编织的现实幕布,在他周围开始起皱、剥落,露出后面光怪陆离的底衬。

序章中那丝渗入的“混沌气息”,正以苏铭为中心,悄然腐蚀着现实的根基。

他下意识攥紧了口袋里的青铜片,冰凉的触感下,似乎有微弱的搏动传来,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3. 指尖的深渊必须弄清楚!

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能引动他的梦境,还能扭曲他的现实?

苏铭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将青铜残片紧紧握在掌心。

粗糙、冰冷、带着泥土和铜锈的腥气。

接触的瞬间——嗡!!!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震颤!

以青铜片为中心,一道肉眼不可见、却足以撕裂“膜”的微弱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房间的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晃动、扭曲!

墙壁上剥落的墙纸幻化成嶙峋怪石,地上的速写稿飞舞如古老符箓,空气中弥漫开梦中那带着铁锈味的“幻能”气息!

“呃啊——!”

苏铭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入大脑。

一幅更加恐怖的画面强行塞入他的意识:血海滔天!

脚下并非地板,而是粘稠、翻涌的血浆!

巨门洞开!

那扇梦魇中的青铜巨门赫然矗立在血海尽头,门扉敞开一道缝隙!

门后并非黑暗,而是沸腾的、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

漩涡中心,一只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的金色瞳孔,正透过无尽时空,死死地“盯”着他!

与序章结尾那道视线,一模一样!

低语轰鸣!

不再是序章中的破碎词汇,而是海啸般的、充满诱惑与毁灭的呓语,首接冲刷他的灵魂:“来…归…门…开…汝…录…醒…即…缚…”现实与梦境的壁垒,在这一握之下,脆如薄纸!

4. 宿命的车轮“砰!”

苏铭脱力般跪倒在地,青铜片脱手滚落,那恐怖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房间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崩坏从未发生。

只有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嘴角渗出的血丝和脑海中残留的金色瞳孔,证明着那绝非幻觉。

他大口喘息,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这不是精神疾病!

这世界…真的有问题!

这青铜片…是钥匙?

是灾星?

他必须离开这里!

立刻!

马上!

去找…找谁?

谁能相信?

抓起外套和那块如同烙铁般危险的青铜片,苏铭跌跌撞撞冲出房门。

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逃离!

逃离这个正在他身边崩坏的“现实”!

黄昏的街道,车水马龙,霓虹初上。

行色匆匆的路人,构成“基石-7”最稳固的背景板。

苏铭却像惊弓之鸟,每一个路人的影子都仿佛在扭曲,每一盏路灯的光晕都像是混沌的触须。

序章中那被扰动的规则,此刻在他感知中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沉重得让人窒息。

他冲过一个十字路口。

刺耳的、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刹车声!

一辆满载的巨型渣土车,如同从地狱冲出的钢铁巨兽,庞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苏铭渺小的身影。

司机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在苏铭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时间…凝固了?

不,是感知被无限拉长。

他能看到轮胎摩擦地面爆起的火星,能闻到橡胶烧焦的刺鼻气味,能感受到那排山倒海、足以将他碾成齑粉的死亡气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他口袋里的青铜残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目的青铜色光芒!

那上面的藤蔓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扭动、蔓延,瞬间爬满了他的手臂,甚至刺破皮肤,带着一种冰冷而古老的刺痛感!

同时,那扇意识中的青铜巨门虚影,竟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于渣土车前轰然显现!

敞开的门缝中,不再是混沌漩涡,而是…一片深邃、冰冷、涌动着未知暗流的水域!

那巨大的金色瞳孔,在门后虚空中一闪而逝,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不——!!!”

苏铭的思维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呐喊。

轰隆!!!

撞击发生了!

但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门内水域的巨大吸力猛地攫住!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巨手,将他从物理撞击的毁灭边缘,硬生生拽入了另一个维度的入口!

天旋地转!

五感剥离!

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腥味和奇异腐朽气息的液体,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耳道!

沉重的水压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的肺腑和骨骼碾碎!

下坠…无尽的下坠…仿佛坠向宇宙的深渊…意识在冰冷与窒息中,沉入一片绝对的、死寂的黑暗。

唯有那青铜门扉关闭的、沉重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哐当”余音,如同丧钟,在他彻底消散的意识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