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宇发现自己的课桌里多了一瓶镇痛喷雾。
罐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迟暮标志性的工整字迹：”缓解肌肉酸痛。
——迟暮“。
少年用指腹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句号"季明宇！
"李宛莹突然从后门探出头，"迟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竞赛资料。
"少女今天特意扎了蝴蝶结发带。
两人共同走在走廊上，李宛莹的脚步轻快："听说你上周五救了迟老师？
他昨天来我家药店买药时候还提起了你呢。
" 季明宇的脚步顿了一下。
"我爸说迟老师买了最好的进口药膏呢。
"李宛莹转身倒着走，发梢扫过少年手中的喷雾瓶，"他从来可都只买打折的镇痛药膏普…."季明宇问到“阵痛药膏”少女回答到“是啊，老师有陈年的腰伤经常阵痛”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透过缝隙，季明宇看见迟暮正俯身整理资料，后颈的棘突在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阳光越过他的发梢。
"报告。
" 迟暮抬头时碰到了茶杯。
水流浸湿了摊开的相册，照片里穿学士服的青年正在雨中的钢琴边微笑。
"抱歉..."他慌忙去擦，却把水渍抹得更开，"这是你要的竞赛真题。
"递来的文件袋上沾着茶渍。
季明宇注意到相册另一页夹着药店的收银小票。
"中午有空吗？
"迟暮突然问，"我想再请教下德彪西的踏板技巧。
"他的小指无意识摩挲着相册边缘，那里有道陈年的折痕。
少年只是淡淡应了声好。
门内飘出《月光》的旋律，中间混杂着迟暮的轻咳："这个***..." "应该用延音踏板。
"季明宇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像这样。
"眼镜链勾住了钢琴谱架。
季明宇弯腰帮他解开了发丝偶然间看到迟暮微红的耳尖。
"一起吃吧。
"迟暮打开了自己准备的便当季明宇拆开塑料袋。
两罐黑咖啡，一包薄荷糖，还有医院小卖部***的全麦面包"你就吃这个？
"迟暮的筷子停在半空。
少年撕开包装纸："习惯了。
"便当盒突然被推到他面前。
迟暮把玉子烧和炸虾都拨到一侧，自己只留了腌萝卜："正在长身体...多吃点"话刚说完才感到有点不合适，像是突然意识到这话有多像长辈的唠叨。
李宛莹突然敲响了音乐教室的门，看到迟暮和季明宇一起吃着饭说到“我…我不打扰了！”
便独自走回了教室"她喜欢你。
"身旁的少年突然说。
钢琴上的节拍器还在咔嗒作响。
迟暮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我是老师。
"他摘掉眼镜擦拭，鼻梁上有两道浅浅的红痕，"你们这个年纪的悸动，就像..." "像蝉蜕。
"季明宇接话，"你以为我没发现吗？
每次她回答问题时，她都紧张到结巴迟暮的耳尖突然变得透明。
阳光穿过那里，照见淡青色的血管。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听见少年又说："周三的奥数辅导，能改到音乐教室来吗？
"下午的生物课开始了。
"细胞有丝分裂的关键是..."迟暮的粉笔突然折断。
他弯腰去捡时。
少女突然举手："老师！
我、我有个问题..."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如果细胞永远停留在间期会怎样？
"全班哄堂大笑。
迟暮却认真思考了几秒："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钢琴曲。
"他的目光无意识扫过最后一排。
放学时，季明宇在走廊拦住李宛莹："药店周末营业到几点？
" "干嘛？
"少女警惕地抱紧书包。
少年从钱包抽出一张照片："这种进口镇痛贴，能帮我订十盒吗？
"照片边缘隐约可见迟暮伏案熟睡的侧脸，肩头披着件明显过大的校服外套。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宛莹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到货通知你。
"季明宇转身时，看见办公室窗前闪过一道细瘦的身影。
办公室里传来窸窣的声响。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季明宇看见迟暮正弯腰捡拾地上散落的教案。
男人的腰线在衬衫下若隐若现，那道陈年旧伤让他动作略显迟缓。
少年想起李宛莹的话，不自觉地攥紧了口袋里的镇痛喷雾。
"季同学？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明宇猛地转身。
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放学了还不回家？
""在等奥数资料。
"季明宇面不改色地撒谎，余光却瞥见办公室里的迟暮突然僵住了动作。
教导主任说到下周的公开课好好准备便走去，等脚步声远去，季明宇摸出手机，李宛莹发来消息：”镇痛贴周三到货“屏幕的光映亮他嘴角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迟暮抱着教案走出来，领口还沾着未干的水渍。
看见季明宇时他明显一怔，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没走？
""在等您。
"季明宇向前一步，恰好挡住走廊监控的角度。
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大麦茶，对嗓子好。
"迟暮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杯身上贴着便利贴，是少年工整的字迹：”一日三次，忌辛辣“。
这个句式太过熟悉，让他想起自己写在药盒上的叮嘱。
"谢谢。
"迟暮接过杯子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少年的手背。
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保温杯差点跌落。
季明宇眼疾手快地接住，却听见"啪"的一声——迟暮的教案再次散落一地。
在蹲下身帮忙时，季明宇看见最底下那张被茶渍晕染的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毕业音乐会，林教授缺席"。
雨水模糊了日期，但那个"林"字被反复描摹得几乎穿透纸背。
迟暮慌乱地收起照片，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红晕。
远处传来保安锁门的声音，暮色渐渐笼罩走廊。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校门，影子在夕阳下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在校门口分别时，季明宇突然回头："迟老师，周三见。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迟暮握紧了手中的保温杯。
杯身还残留着少年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疼。
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消失在暮色深处。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