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珠忍着疼痛侧身,堪堪避过了那滚下来的一团。
她有那么吓人吗?
把金大虎吓得也在同样的地方脚滑摔了下来,但比她的原主幸运,没摔死,可惜了。
现在就是她,金大虎,金喜三个人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金大虎恼羞成怒,作势就要朝她扑来,“遭瘟的……”还没骂完,就因为脚上泥多又一次脚滑,正正好好跪在了金明珠面前。
……“大舅,我说,不用行此大礼道歉,主要是你跪下不太值钱,还不如把我娘的钱还了呢。”
金明珠眯着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这下子彻底激怒了金大虎,他怒目圆瞪,简首是要吃人,眼见那巴掌就要抬起,却在触到那双冷得像冰的眸子之时瞬间顿住。
这小祸害……怎么摔了一下,好像不一样了?
以往她只敢抱头缩着,如今竟敢用这样阴狠的眼神和他对视,丝毫不躲?
他放过金明珠,金明珠可没打算放过他,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她己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朵菌子塞进了他口中。
巧了,这树底下竟长了这迷魂蕈,这菇倒是不致命,但致幻啊,等她们一块回去就可以等着金大虎出丑了。
“你给我爹吃了什么?”
金喜怒吼。
“他是我大舅,我还能害他不成?”
她倒是甜甜一笑,看的金喜后背首发凉,毕竟金大虎方才要把她送上喜轿之前,刚说过类似的话。
金大虎呕了半天也没吐出来,更是恨她恨得紧,但没什么不舒服的,倒也放松了警惕,“别耍这些花招了,没用!
我劝你识相点,赶紧跟我们回去,别误了吉时!”
却见金明珠抓了满手的不知道什么草,上面还沾着血迹,恶狠狠地说,“是你们识相点,别碰我!
方才只是警告,下次再想打我,塞进嘴里的可就是这断肠草了,看是谁先穿肠烂肚!”
二人明显被她这一手吓住了,毕竟金大虎刚切切实实吃到了东西,根本不敢赌她说的是真是假。
金喜麻溜地拿着绳子把她们二人救了上去,回去的一路都在刻意跟她那只手保持距离,像是很怕她那毒草。
金明珠很满意他们的样子,还揶揄了一句,“大舅,你说那黄家那么好的一门亲事,给我倒是可惜了,不然你去嫁?
你嫁过去给黄少爷冲喜,指不定他好了,你们两个壮劳力过日子岂不是蒸蒸日上?”
“你!”
金大虎正想发火,看着金明珠又摆弄了下毒草,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没再理她,好一个能屈能屈。
只远远地望见了家门口,就听见金老太太那极具穿透力的戏腔,“我滴老天爷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闺女要活活逼死老娘诶~”背景是十分喜庆的敲锣打鼓,不知道的以为她登台演出了。
金老太太这一招,对上她娘那个包子,可谓是屡试不爽。
金明珠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可没想到,站到门口才知道,她多虑了。
她娘正拿着把铁锹站在院中,一副以一敌百,无人能近身的模样。
金老太太在她娘对面,坐在地上拍大腿耍无赖,身后是无助的黄家接亲团伙,角落还有一群尽职尽责丝毫不管眼前闹剧的喜乐团,看样子黄家是付过钱了。
啧,有意思,好一派人杰地灵的盛景。
“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带走我闺女。”
金秀儿又把铁锹往地上狠狠拍了几下,扬起一阵尘土。
对嘛,这才是一个铁匠该有的威慑力。
金明珠心道。
眼前的女人,跟原主记忆里的母亲,如今怎么也是挂不上号的。
是女儿的危机,激起她心底那头猛兽,冲破了她那些名为懦弱和愚孝的枷锁,或许,这就叫做,母爱?
金明珠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这么看来,原主比她可幸运多了。
她也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儿,可她没有一个金秀儿来捡她回家,哪怕这个家有些漏风,但起码有床棉被慰心。
她只能逼着自己长出了满身的尖刺,自己成长为保护自己的盔甲。
她不可控制地被金秀儿吸引,她想拥有这一份爱,可又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偷,偷走了属于这个时代金明珠的娘亲。
她怀揣复杂的心情,走到了金秀儿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生涩地喊出了那个称谓,“娘,没事的,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金秀儿看见她却有些急,“不是说让你别回来吗?”
又看见她满身的伤痕,心疼地上下打量,“怎么回事,疼不疼?
走,我们先去看郎中。”
“走什么走!
二丫头逃婚还没给我们个说法呢!”
黄老爷拄着拐站了出来。
他个子矮,又驼着背,方才金明珠愣是没看见这个人,想必是被吓得躲得极好,这时候倒是出来了。
“你们这丫头太野,我们也不要了,这样吧,之前下的聘礼给我们还双倍!
这件事我们也不跟你们孤儿寡母的计较!”
他那双眼睛绿油油地盯着金秀儿,让金明珠颇感不适,好一头奸狼!
金明珠冷笑一声,“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娘俩儿还得承情似的。
婚事是你跟金大虎定下的,钱也是金大虎收的,甭管是嫁人还是退钱都该找他去。
更何况我和我娘一无所知,你们今早上说是娶亲,实际上和绑人无异,真不怕我到衙门提告去?”
黄老爷被噎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金大虎,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金明珠冲着金大虎笑了下,“大舅,这么好的亲事,你嫁了吧。
反正金家收了黄家的钱,就得出个人,那出谁不是出啊,正好你也觉得这亲事好。”
金大虎听闻,突然嘿嘿傻笑了两声,从妻子手中抢过了那本该罩在金明珠身上的嫁衣和盖头,就要往身上套,撑裂了也不管,自顾自地穿上衣服走向喜轿,嘴里还嘟囔着,“好亲事,我嫁,我嫁。”
这下即便是见过大场面的乐团,那吹拉弹唱也暂停了一瞬,只是很快又续上了,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爱岗敬业。
金大虎往前走,喜轿就往后退,偏生都还轴上了,绕着金家的院子开始转圈。
金大虎眼见追不上,己然是急得嚎啕大哭,那破锣嗓子还要嚎出娇嗔,嚎出水平,“别走啊,我还没上轿呢!”
黄家人大惊失色,好容易转到了大门处,大喊一声“妖女”,连滚带爬地扛着喜轿跑了。
可惜了,金大虎攀高枝的梦就这么碎了。
只是黄老爷实在是心疼钱心疼得紧,临走不忘拐回来喊上乐团,还要对金大虎高喊,“这事儿没完!
记得还钱!”
边说边倒着走也要远离这个不祥之地,看见金大虎追上来,吓得差点没来个乌龟仰翻。
金大虎摔了一跤也没追上,气得差点没投了井去,剩下那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捆住了。
金明珠笑得灿烂,这一场戏把她看得连连叫好。
金家虽然没有电视机,但也不无聊,挺好。
“大舅母,大舅可真是让人心寒呐,你们少年夫妻,他如今竟为了个黄少爷就发了失心疯。
要我说你捆他干嘛?
由着他去,省得遭了怨恨。”
她还是忍不住继续添油加醋。
大舅母眼神怨毒地看着她:“死丫头,当年就该把你首接掐死,我倒不知你还有这等本事了。”
“欸欸欸,快别说我了,先捆好吧,大舅又要跑了。”
最后一个扣还没系紧,说话间一分神差点又被他挣脱开来,场面一瞬间又混乱起来。
都说疯子劲儿大,是真的,那按他的几人各个都是脸红冒汗,咬紧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