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子臭不可闻的液体就这样泼到了金大虎身上。
金老太太眼见好大儿突然疯了,疯到甚至快按不住了,也顾不上为难金秀儿母女,赶忙弄了些污秽之物杀杀邪气。
可怜金大虎莫名沾了一身不明液体,其实根本是白受罪,再晚会儿药效自己就散了,谁让她们心急。
金明珠拉着金秀儿离远了些,还是觉得臭不可闻,嫌弃地捏着鼻子,“娘,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们和他们分家吧,就我们两个过,可好?”
金明珠眼神里带了些祈求,金秀儿这性子,哪怕今日强硬了一回,日后也早晚被这家人吃干抹净,她必须得想办法让她自立门户。
金明珠本想着她可能会舍不得这些家人,想必她要费一番工夫,没想到金秀儿只是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就同意了。
“好,明珠不喜欢这里,那娘就带明珠走。”
金明珠的胸腔浮起一阵暖意,不知这感动是源自于她还是这具身体,她突然又看见了许多原主对金秀儿的回忆。
“明珠,你是娘的掌上明珠哇。”
“明珠,娘没什么文化,但你不能也没文化,娘偷偷留了些钱,送你去学堂。
娘问过了,邻村那个学堂心好嘞,收女娃,只是多收些钱罢了。”
“明珠,今天有人送了娘一串糖葫芦,来,快尝尝。”
“明珠,……”她的眼角突然湿了,金秀儿还以为她是委屈的,匆忙给她擦了擦,“明珠,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后,这些亲人,咱们不要了,就你和我,咱们把日子过好。”
金明珠点了点头,“好。”
要说最开始只是因着穿越了,为了活下去开始角色扮演了,如今她继承了记忆,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情感,是真的开始对金秀儿产生了依恋。
她的生命里,从没有母亲这个角色的出现,那扔她的人也不排除就是她的亲生母亲,甚至还在包被里写了金烂泥,是好心的福利院妈妈给她起了金明珠这个名字。
她一接触金秀儿,心就不可控制地变得柔软起来。
这样好的娘,她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迷魂蕈的药效过了,金大虎逐渐清醒,看向金明珠的眼神却充满了惧怕,“妖女……妖女!”
金老太太看金大虎这样,更是怒火中烧,矛头首指金明珠,“装神弄鬼,说,你搞的什么把戏?”
说着人己经近身,抬手就要往金明珠身上招呼。
有了靠山,金明珠自然是如泥鳅般钻到了金秀儿身后,“娘,你看她~”那一巴掌被金秀儿死死握在手中,根本没有落下来的可能,“娘,请来族老,我们分家吧!
我以后带着明珠单过,省得你们总不待见她!”
金老太太又准备施展技能——坐地耍赖,奈何手还在金秀儿手里,没坐下去,只能仰着头和金秀儿对视,跺起脚来,“你要为了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抛下你娘和兄弟侄儿?
天杀的啊,没天理啦,白眼狼诶!”
没了前摇,技能伤害有限,金秀儿不为所动,坚持要分家。
金老太太继续:“你一个女子怎么自立门户?”
金明珠探出脑袋,“诶,占不上便宜急啦!”
气得金老太太这回是真的要翻白眼。
金明珠可不管气不气得死,又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你个外姓人,可少管我们金家的事儿~”金老太太“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这话算是砍到大动脉了。
金大虎看老娘吃瘪,准备加入战局,“反了你了!”
金明珠自不可能让他过来,别的不说,实在是太臭了!
她举起手中的草,站在了水井边,“看清楚,是分家还是喝毒水!
喝完就跟金大虎方才一个样儿,要么就天天走十里路去挑水!”
这回倒是都吓住了,金老太太骂骂咧咧地去请了人来。
族老来的时候,金明珠己经布置好了“战场”,搬好了桌椅,坐得气定神闲,大舅母的一头乱发,彰显着她并不好。
主要金明珠手里的账册,是从她屋里抢出来的。
早做打算,总没错。
“满叔,您给评评理,这金明珠本就不是我金家人,是秀儿从山上捡回来的野种,我们金家养了这么大,秀儿要分家,总得补给我们点银钱吧?”
金老太太使出了一招先发制人。
满叔点点头,“这说的倒也在理,你觉得要补多少?”
“一年十两不多吧,也就算她一百八十两!”
多少??
金明珠瞪大了眼睛,论不要脸她还是太嫩了。
她冷笑一声,“我倒不知道这破衣烂衫、残羹剩饭,一年竟能抵了十两银子?
既然老祖宗说要算,那咱今日就算清楚。”
“各位,老祖宗共育有我娘还有我两位舅舅,这家用每月三家平摊不过分吧?
断没有让我娘一个女子交得最多的道理,我娘多交的,这也得退回来!
还有上次小舅借的钱,说考上状元再还,那不然今日也一道请炷香问问文曲星君,舅舅还钱之日是何时?”
那位置身事外的小舅舅,做的事儿虽然不要脸,但众人在场之时他还是好点面子,毕竟他是秀才。
眼见脸色变了,从钱袋里勉强翻出些碎银,嗫嚅着,“还你就是了。”
金老太太眼见小儿子也受了委屈,恨得牙痒,但毕竟是她起的头,如今也不好说什么。
金明珠拿着算盘,劈里啪啦一通算,嘴上最是宽容,但也只在嘴上。
“这多出来的钱,收息一分即可,外头的钱庄可少说得二分。”
“分家,这田产房屋可就得分,但是想必你们也不愿给我娘一个女子多分,不过我娘垦出来的一亩总得归还,折成银两好了,都是亲人,给你们少算些。”
“老爷子去世之时,将这房子也分了一间给我娘,如今不住一起,也得折成银两,依旧给你们少算点。”
手上的算盘是一点也没宽限,都往高了算。
日头都西斜了两分,才算完了这笔糊涂账,将在场的金家人,算得脸色越发铁青。
金家人养她还真是经济,一算,在她身上几乎投入不了多少钱,简首可以写一本穷养攻略出来。
这还是她仁慈了,饭钱都是按平摊,实际上她都是吃些剩饭菜。
最后他们还倒欠金秀儿一百两银子。
金明珠喜滋滋地开始写分家契。
金老太太看了看被金明珠吓破胆的大儿子,又看了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儿子,惊觉一个也指望不上,这可是一百两啊!
谁拿得出来!
只能她老婆子亲自上了!
她捂着心口说疼,大喘气,“夭寿了啊,十八年养出了条白眼狼,现在要逼死我老婆子啊……”金明珠吹了一口刚写好的分家契,顺手拿了条红绳扔到了她面前,这还是早上大舅母为她准备的,笑着说道:“老祖宗,您这个岁数死了也算喜丧,就用这根红绳上吊吧,今儿人齐,开席都省得再去叫。”
一语既出,金老太太的病立马好了,堪称神医。
金明珠笑吟吟地让他们都在分家契上按了手印,众人却只觉得恶寒,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吓人?
金明珠拉走了金家唯一一辆木板车,还把各个屋搜了个遍,只要是值钱的,统统没放过,简首是蝗虫过境,连几人身上新做的衣服都被扒了。
这回好了,金家人全学会了坐地哭喊,但这次是真心的,不是演的。
她回头一笑,“这些东西拿走,那一百两都一笔勾销了,你们这些破烂儿哪抵得上一百两银子?
我这么仁慈你们就偷着乐吧!”
等着他们还钱不知道该等到何年何月,还不如先拿走些值钱的,总之离开这是刻不容缓了。
金秀儿拉起了车的另一头,“走吧,今天先去李小花家里。”
金明珠总觉得金秀儿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原本觉得自己打了胜仗很开心,可如今看她这眼神,又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太过绝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