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去天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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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火把的光芒在浓重的夜色中艰难地撕开一小片昏黄。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在村民们心头散去,一股比之前那头孤狼更加阴冷、暴虐的凶煞之气,如同无形的冰潮,骤然从道路两侧的密林中汹涌而出!

“嗷呜——!”

一声充满怨毒与杀意的狼嚎划破夜空,如同进攻的号角!

紧接着,十几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兽瞳,如同地狱的鬼火,从黑暗的林间缝隙中亮起,密密麻麻,充满了冰冷的嗜血欲望!

为首的是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灰狼,它额头上赫然横亘着一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巨大伤疤,像是被某种利器狠狠劈砍过留下的印记。

那道疤几乎将它的一只眼睛撕裂,让它本就凶恶的面容更添几分残暴与疯狂!

它低伏着身体,喉咙里滚动着沉闷如雷的咆哮,死死地盯着人群——尤其是被村长背着的明天齐,以及地上残留的焦糊气味!

复仇!

为死去的同类复仇!

“狼……狼群!

好多狼!”

一个举着火把的壮汉声音都在发抖,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保护孩子!

背靠背!

快!”

村长明升光厉声大吼,瞬间将背上的明天齐放下,用自己苍老却依旧宽厚的身躯挡在他前面,同时将手中的火把和腰间别着的镰刀死死攥紧!

其他村民也惊骇欲绝,他们只是普通的山野渔民,面对猛兽尚可一搏,但面对如此规模、明显带着疯狂杀意的狼群?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每个人的心脏!

没有时间犹豫了!

“吼!”

头狼一声令下,十几头恶狼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带着腥风,从不同方向猛扑而来!

它们的目标,就是撕碎眼前所有活物!

“跟畜生拼了!”

几个壮年村民鼓起最后的勇气,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和燃烧的火把,试图驱赶扑近的恶狼。

然而,绝望的差距瞬间显现!

镰刀劈砍在狼坚韧的皮毛上,往往只能留下浅浅的伤口,反而激起了恶狼更凶残的***!

火把的光芒在狼群悍不畏死的冲击下,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一头恶狼猛地跃起,精准地扑倒一个挥舞镰刀的村民,火把脱手飞出,在地上滚了几圈,火焰迅速被泥土熄灭!

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利齿入肉声和凄厉的惨叫!

又一个村民被两头狼同时扑中,拖拽着滚下了路边的陡坡,落水声和更绝望的嘶喊传来!

黑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伴随着狼群的疯狂撕咬和村民的惨叫,迅速吞噬着本就微弱的光明!

血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明天齐被村长死死护在身后,小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眼睁睁看着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叔伯们被扑倒、被撕咬,听着那非人的惨叫,看着火把一支接一支地熄灭!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只剩下狼眼那令人绝望的幽绿光芒和牙齿撕扯血肉的恐怖声响!

“村长爷爷……怎么办……”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别怕!

天齐!

躲好!”

村长明升光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他挥舞着沉重的镰刀,逼退了两头试图从侧面扑来的恶狼,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头步步紧逼的疤面头狼,嘴里喃喃自语,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不解:“邪门……最近的‘兽’……怎会如此之多……如此猖獗……”那头疤面头狼显然认准了村长和明天齐!

它幽绿的目光越过老村长,死死锁定了后面的明天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一步步逼近!

“滚开!

孽畜!”

村长怒吼一声,用尽全力挥动镰刀,砍向头狼!

镰刀带着破风声,划出一道寒光!

然而,这头疤面头狼异常狡猾凶悍!

它猛地侧身躲开镰刀的锋刃,强壮的后腿一蹬,巨大的狼躯带着腥风,如同炮弹般朝着村长猛撞过来!

村长年迈,猝不及防下被撞得一个趔趄,镰刀脱手飞出!

糟了!

空门大开!

“爷爷!”

明天齐目眦欲裂!

就在疤面头狼眼中凶光大盛,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獠牙,准备扑向踉跄后退的老村长咽喉的刹那!

明天齐的大脑一片空白!

极致的恐惧、对村长的担忧、对村民惨死的悲愤、对自身无能的痛恨……还有对“道”、对“守护”、对“正义”的强烈渴望!

无数种激烈到极点的情绪,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岩浆,在他小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疯狂冲撞!

道!

道!

道!

道克兽!

村长爷爷的话在耳边轰鸣!

为什么我不能觉醒?!

为什么我只能看着?!

为什么我这么弱?!

绝望!

无助!

愤怒!

不甘!

守护!

我要守护!!

“呃啊——!”

明天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小小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沸腾的情绪撕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自明天齐的额头中心骤然亮起!

那光芒初时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血腥中,显得如此渺小。

然而,就在它亮起的瞬间!

“嗷呜——!!!”

那凶残暴虐、正准备扑杀村长的疤面头狼,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它那双充满杀意的幽绿兽瞳,在接触到那微弱金光的刹那,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所填满!

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天敌!

比深渊更恐怖的克星!

不仅仅是它!

所有正在撕咬村民、凶性大发的恶狼,在金光亮起的一刹那,动作全都僵住了!

它们眼中的嗜血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恐和慌乱!

仿佛那一点微弱的光芒,是死神的凝视!

“呜……呜……” 狼群发出惊恐的呜咽,如同丧家之犬,再也顾不得嘴边的猎物,夹着尾巴,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仓皇失措地朝着黑暗的密林深处亡命奔逃!

转眼间,十几头恶狼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的狼藉、浓重的血腥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那点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金光,在狼群消失的瞬间,也悄然隐没于明天齐的额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暗重新笼罩。

幸存的村民们惊魂未定,粗重地喘息着,看着身边倒下的同伴,发出压抑的悲泣。

整个战场,只剩下一个壮年村民还勉强站着,身上布满了爪痕和咬伤,他死死护着角落里昏迷不醒的明悦灵。

明天齐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魂魄,双眼空洞无神。

刚才那瞬间的感觉……温暖、纯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却又如此微弱……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这……就是……‘道’吗?”

“天……天齐……” 一声虚弱至极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明天齐猛地转头!

只见村长爷爷倒在血泊之中!

刚才疤面头狼的撞击显然让他受了重伤,此刻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胸口剧烈起伏着。

“爷爷!”

明天齐扑通一声跪倒在村长身边,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他紧紧抓住村长冰冷的手,“爷爷!

您别吓我!

您不会有事的!”

明升光艰难地抬起眼皮,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欣慰的光芒,他死死盯着明天齐的额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好孩子……你……觉醒了……是‘道’……小道……下品……萤火虽微……亦是……希望之光……”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开始涣散,却死死抓住明天齐的手,拼尽最后的气力嘱咐道:“去……去天台寺……寻道……那里……有你的……路……别……别让这光……熄了……” 话音未落,那只苍老而有力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下去。

浑浊的眼睛里,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深深的期待。

“爷爷——!!!”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死寂而血腥的山路上骤然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火把早己全部熄灭。

冰冷的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照亮了这条如同炼狱般的归途。

遍地狼藉,残肢断臂,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侥幸活下来的那个壮年村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抱着昏迷的明悦灵,看着跪在村长尸体旁痛哭失声的明天齐,眼中充满了悲戚和茫然。

一场突如其来的狼群袭击,几乎让整个光明村失去了所有的青壮。

只剩下一个重伤的大人,一个昏迷的女孩,和一个额头刚刚闪过微弱金光、刚刚觉醒“小道下品”、却失去了唯一依靠的……孤儿明天齐。

明天齐抱着村长爷爷尚有余温却己失去生机的身体,哭得声嘶力竭。

泪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悲伤几乎将他淹没。

然而,在泪水的缝隙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一点微弱却纯净的金光,看到了村长爷爷临终前眼中那抹欣慰与期待。

天台寺……寻道……守护……正义……道……不能熄!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伴随着那颗在绝望与悲伤中点燃的、名为“道种”的微弱火苗,深深地压在了这个刚刚觉醒的、年仅几岁的孩童稚嫩的肩膀之上。

前路,注定荆棘密布,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