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翌日一早,沈谟自角门悄悄离府。
她毕竟掌家一年,悄无声息出个门还是能做到的。
再者,她早就打听过了,赵老夫人今日又寻了姜氏立规矩,赵宝珠也在。
听说昨夜赵辛林寻老夫人无果,脸色难看,姜氏得知后,又摔了屋里的花瓶。
这三人今日可有好戏唱了,一时半会绝对顾不上她。
甫一出府,她带着白芍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朝着郊外而去。
半路上,一抹白衣自车窗而进,单膝跪地,虔诚至极。
“苍术拜见小姐。”
苍术窄袖短打,打扮利落,身手极快。
苍术原本一直跟着她的,可自她嫁入伯府后,姜氏以苍术打破了祖传宝贝为由,将其驱离了伯府,她便悄悄让其回到神医谷。
前世若是她一直留在身边,情景定会不同吧。
往事不可追,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主子没有保护好她。
“苍术没有打破伯府的东西,苍术才不会丢小姐的脸……”
苍术被沈谟召回后,便想着解释。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从前是我糊涂了,以后不会了……”
沈谟想起当日苍术极力朝自己辩解的样子,内疚极了。
再次见面,苍术却没有怨怪她,只是想着她这个主子。
“以后,我们共进退。”
沈谟尽量语气平稳,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她转移话题道:“这两日,我让你盯着齐棠,你没有被她发现吧?”
沈谟前世呆在伯府的时候居多,许多事还是齐棠更知道些。
既然她也是重生的,那就利用她所知,破坏她想要办的事。
“属下自然不会让她发现。”
提及此处,苍术有些自豪,可想到自己这两晚见到的场景,她脸上染上愤怒。
她仍然记得前晚,姑爷,不是,是赵狗子来到齐棠的宅子,两个不顾礼数地抱在一起,贴在一起,简直要瞎了她的眼!
她小心地瞥着沈谟的脸色,有些支支吾吾。
“前晚,齐棠和赵辛林还说什么了?关于九王爷的事齐棠可有说别的?”
“什么,姓赵的大晚上去找那女人!”白芍总能精准抓到不该关注的点上。
相比两个丫鬟的气愤,沈谟显得十分镇定。
“一对***的野兽罢了,不用管他们,说正事。”
“齐棠倒是没说别的,只说城外桃花园,九王爷会发病,若是能救治九王爷,必博得当今另眼相待。
那女人说,原本是等着宫里召唤,却迟迟等不到,只能自己找机会了,今日就是绝佳的机会。”
苍术说完,脸上满是不解。
她不知道为何齐棠笃定九王爷会发病。
但是她一向寡言,并不会多问。
沈谟屈指在小几上敲着,沉思着。
昨日收到苍术的信,说的正是九王爷之危。
她当即便联想到了前世,也就是这个时候,九王爷没了。
沈谟在脑海里搜寻关于九王爷的信息。
九王爷祁月白是先帝幼子,与当今一母同胞,是当今和皇后带大的,感情深厚,极受宠爱。
但是先天身子孱弱,成日与药为伴。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皇室都曾向神医谷求助过。
彼时她刚继任谷主,又嫁给了赵辛林,有些不方便出诊,便写信给大师兄。
可是,师兄却没有来京城。
“我记得一年前,皇室曾让我们出山救治九王爷,怎不见师兄出门?”
“回小姐,大公子本想出山的,可是又收到皇室的口信,说已经找到医治九王爷的法子了。”
找到了?
若是找到了,前世九王爷怎么可能没了?
齐棠显然也知道皇室没有找到救治九王爷的法子,不然也不会去偶遇九王爷,奔着救命之恩去了。
“小姐,那女人比我们早出门半炷香时间,依我们马车的速度,定能赶在他们的前头,来到郊外的桃花园。”
沈谟点点头,暂且放下心中团团疑惑。
很快,马车便驶出了城,朝郊外而去。
忽然,马车急停,沈谟身子不由地上前,幸亏有白芍和苍术及时拉住她,才没有跌出去。
沈谟一颗心砰砰乱跳,就方才那瞬间,前世濒死的场面都闪过脑海,一时令她有些怔忡,脸色发白,手脚逐渐僵硬。
白芍和苍术都不如山药沉稳,当即就急了,一个扶着脸色惨白的沈谟,一个撸起袖子撩开帘子,张嘴准备开骂。
“你们怎么……”
还未等白芍说完,一穿着玄衣的青年跳上车辕,因他之故,车夫都跌下来马。
车夫也是自己人,有些身手,当即便起身握拳出手。
对方显得很着急,并不想打,只是躲避着急急道:“劳烦小姐救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发病了。”
沈谟瞬间从前世的情景回过神来,顺着撩动起来的车帘,瞧见对面马车上捂着胸口靠在厚实毯子上的弱冠男人。
男人一身月白色衣袍,明明天气渐热,却披着厚实的斗篷,脸色苍白得过分,捂着胸口,瘫倒在马车一侧。
沈谟甚至来不及顾忌什么,拿起马车上的药箱便下了车。
“六子,别打了,白芍,苍术,帮我。”
沈谟跳上马车,将男人靠坐好,头也不转地嘱咐着:“不行,这里是风口,他不能吹风,六子!”
“得咧。”
六子扛起马车,轻松转了一圈,惊呆了站在一边的玄衣青年。
好大的力气啊。
还不等他惊叹完,就瞧见沈谟扒拉开病弱男人的衣袍,露出一大片胸膛来。
“哎哎哎,我家王,不是我家主子还是黄花大男人,被扒衣服怎么回事?”
“白芍。”
白芍立马起身拦着他。
“废什么话,救人呢。”
沈谟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而是快速又镇定地打开药箱,取出其中的银针,对着男子胸口的各处大穴,利落地扎上。
于此同时,从药箱取出一枚药丸,塞进男子的嘴里。
男子就算昏迷,也警惕性极高,闭着嘴不肯吞药。
玄衣青年刚想说他来,就见沈谟利落地卸了病弱男人的下巴,一把将药丸怼了进去。
约莫半炷香,沈谟取了银针,男人悠悠转醒。
这是个长得极其俊俏的男人,一双眼很是灵动,就算身子孱弱,眼睛里也没有染上绝望之气,仍旧是灼灼一光的样子。
“多谢小姐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沈谟急急截停他的话。
“既然公子醒了,我就先告退了,家中有事,有点急。”
沈谟由白芍搀着,回到自己的马车。
“掉头,回府。”
六子虽有疑问,却依旧照做。
马车上,白芍忍不住开口问:“小姐,咱们不是去截胡的吗?”
“胡已经截了。”
“啊,那人就是……九王爷啊……”
“若是早知……罢了,日后离他远点便是。”
那男人正是九王爷祁月白。
世人都说九王爷虽病弱,却风光霁月温润如玉。
在沈谟看来,那人可并未有表面那般简单。
一个故意引得自己发病拦停她马车的男人,目的不知为何,心机更是深沉。
马车上,祁月白遥遥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摸了摸自己有些酸痛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被发现了啊。”
“王爷,方才当真凶险,若她不救您……”
“她最是心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见死不救。”
“可是,王爷,她毕竟已经嫁了人……”
话还未说完,就被冷厉的眼神急急截停。
“那又如何,她过得不好,我为何不能抢来……去寻阳晄吧,可别把我们的赵小伯爷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