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密林里,夜玄跪在溪边剧烈干呕。冰冷的溪水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面部爬满黑色纹路,额角两个凸起已经破皮,露出半寸长的漆黑尖角。更可怕的是,他的瞳孔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眨眼时会有红芒闪过。
"别挣扎了。"夜影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融合已经开始,你抗拒得越厉害,痛苦就越强烈。"
夜玄一拳砸向水面,激起的浪花却在半空冻结成冰晶。这是记忆之棺带来的新能力,但对压制体内暴走的黑气毫无帮助。玉衡长老临死前的话在耳边回响——"你是夜苍穹的..."
"那个老蜥蜴说得没错。"夜影懒洋洋地说,"夜苍穹当年把恶念封在主棺不是没有道理的。七情六欲中,恶念最具侵蚀性。现在你每用一次我的力量,就会..."
"闭嘴!"夜玄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这是我的身体!"
溪水突然沸腾又瞬间结冰。夜玄体内的两股力量激烈冲突,记忆之棺的白光与黑棺的黑气在经脉中厮杀。他痛苦地蜷缩在地,看到自己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胸口,右手却死死扣住左手手腕。
"看看你这副样子。"夜影控制着左手冷笑,"连最基本的身体控制都做不到,怎么去找其他棺椁?怎么救那个苏家丫头?"
提到苏映雪,夜玄神志一清。右手掌心的太阴印记突然发烫,给他短暂夺回了控制权。他趁机从怀中掏出阴九烛的地图,发现代表"坠星湖"的标记正在发光,旁边浮现出一行小字:
"智慧之棺藏于湖心,非夜氏血脉不可见。"
晨光穿透林梢时,夜玄勉强恢复了人形。他用布条缠住额角的凸起,戴上了在玉衡尸体上找到的斗笠。记忆之棺中有种伪装秘术,能暂时改变气息,足够骗过普通修士。
坠星湖位于青冥山脉西北方三百里处,是上古时期天外陨石撞击形成的湖泊。夜玄不敢御空飞行,只能在山林间潜行。途中经过一个小镇时,他偷了件粗布麻衣换上,顺便听了些传闻。
"听说了吗?青冥道院变天了!"
"何止,血煞宗昨晚被人灭了满门,据说现场连一滴血都没剩下..."
"天象越来越怪了,我家族老说这是大劫将至的征兆..."
夜玄压低头上的斗笠匆匆离开。血煞宗被灭?这手法听着像是夜影的风格。他尝试内视丹田,发现黑棺上的最后一道锁链已经布满裂纹,而夜影正盘坐在棺盖上,对他露出森然冷笑。
"不是***的。"夜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那帮血修的精血确实美味,可惜你没尝到。"
离开小镇不久,夜玄就发现被人跟踪了。对方隐匿功夫极佳,若非记忆之棺增强了感知,根本发现不了。他故意走向一处绝壁,在崖边突然转身:
"跟了一路,不累吗?"
树丛中走出个意想不到的人——莫尘。这位玄霄子的大弟子衣衫褴褛,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脸上还有未愈的灼伤。
"我就知道...你会去坠星湖。"莫尘声音嘶哑,"玉衡死前...在我体内种了追踪符。"
夜玄戒备地后退半步。在真视之眼下,莫尘丹田处确实有团蠕动的红光,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灵台上缠绕的一缕黑气——那是夜影留下的印记!
"你...控制了他?"夜玄在心底质问夜影。
"只是个小把戏。"夜影满不在乎,"那晚在道院,这小子想用天罗网抓你,我顺手给了他点教训。"
莫尘突然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简:"这是...玄霄子密室里的...关于七棺的记录..."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吐口血,"求你...帮我解除...这诅咒..."
夜玄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顿时变色。玉简中记载的并非《周天星斗大法》,而是一门名为"移星换斗"的邪术——通过吞噬特定血脉获得其命格天赋。玄霄子收集夜家血脉,竟是为了窃取夜苍穹的"逆天"命格!
"啊——!"
莫尘突然惨叫,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夜玄想上前查看,夜影却厉声警告:"别碰他!是噬心蛊!"
话音未落,莫尘的胸口突然爆开,一只拳头大小的血色甲虫振翅飞出,直扑夜玄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夜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精准捏住了甲虫。
"好东西。"夜影操控着左手把玩甲虫,"噬心蛊以宿主怨气为食,炼化后能追踪施蛊者。"他捏碎甲虫,将一滴精血滴在夜玄右手掌心,"现在你知道苏丫头在哪了。"
太阴印记吸收了蛊血,顿时射出一道红光指向西北——正是坠星湖方向!
"苏映雪在坠星湖?"夜玄又惊又喜。
"准确地说,是被关在湖底。"夜影冷笑,"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找智慧之棺。"
日落时分,夜玄终于站在了坠星湖畔。与想象中不同,这里不是荒僻野湖,而是个热闹的渔村。湖面宽广如海,夕阳下波光粼粼,完全看不出藏着口上古棺椁。
"非夜氏血脉不可见..."夜玄喃喃重复地图上的提示,突然福至心灵。他划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入湖水。
血珠接触湖面的刹那,整个坠星湖沸腾了!湖水以血滴为中心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渔村里的百姓惊恐逃窜,有人大喊"湖神发怒了"。
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座水晶平台,台上放着口通体湛蓝的琉璃棺。棺盖上刻满星辰图案,与黑棺上的纹路遥相呼应。更神奇的是,夜玄体内的记忆之棺突然剧烈震动,释放出大量白光流向四肢百骸。
"智慧之棺..."夜影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敬畏,"夜苍穹把毕生所学都封在这里了。"
夜玄刚要上前,湖面突然炸开,三个身穿银色铠甲的身影破水而出!他们戴着狰狞的鱼脸面具,手中三叉戟直指夜玄:
"擅动圣棺者,死!"
夜玄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却发现银甲人根本不理他,而是扑向了...智慧之棺?
"不好!"夜影控制夜玄左手结印,一道黑光射向最近的银甲人,"他们是守棺人叛徒!"
黑光击中银甲人胸口,却只留下个浅痕。夜玄趁机冲向水晶平台,右手刚触到琉璃棺,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看到夜苍穹站在星空下,面前悬浮着七口材质各异的棺椁;
看到七位守棺人立下血誓,其中三人却暗中与某个黑影交易;
最后画面定格在苏映雪被锁在湖底水晶牢笼中,手腕滴落的鲜血正被某种装置抽入上方的管道...
幻象消失时,三个银甲人已经呈三角阵型将夜玄围住。他们同时举起三叉戟,湖水中升起无数水箭。
"把身体给我!"夜影急道,"你对付不了他们!"
生死关头,夜玄咬牙放松了对黑棺的压制。熟悉的撕裂感再次袭来,但这次他保持住了部分清醒,没有完全让出控制权。
夜影操控下的夜玄速度快得惊人,轻松避过水箭阵。漆黑利爪划过银甲人咽喉,却只擦出一串火花。
"蠢货!"夜影大骂,"攻击他们腋下的鳞片缝隙!"
夜玄集中精神,真视之眼果然看到每个银甲人左腋下有块颜色稍浅的鳞片。他灵活地绕到一人身后,利爪精准插入鳞片缝隙。银甲人发出非人的惨叫,倒地化作一滩银色液体。
剩下两人见状大怒,三叉戟突然合并为一,召唤出巨大的水龙卷。夜玄被卷入其中,锋利的水刃瞬间割出数十道伤口。危急时刻,记忆之棺突然自主激活,释放出纯净的星辰之力与黑气融合。
"这是...星魔变?!"夜影又惊又喜,"小子,看好了!"
夜玄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结出复杂法印,黑白交织的能量在掌心形成微型星璇。当水龙卷扑来时,他双掌推出,星璇瞬间膨胀百倍,将水龙卷连同两个银甲人一起吞噬!
爆炸的余波将夜玄掀飞数丈,重重摔在琉璃棺旁。他挣扎着爬起,发现银甲人已经消失,湖面漂浮着大量银色碎片。
"快开棺!"夜影催促,"我能感觉到苏丫头的气息越来越弱!"
夜玄用力推开琉璃棺盖,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团跳动的蓝色火焰。当他伸手触碰时,火焰自动分成两股,一股没入眉心,一股流向丹田。
新的记忆洪流涌入——这次全是功法秘术、阵法要诀和天地至理。而流向丹田的那股能量则包裹住了黑棺,在棺体表面形成湛蓝纹路。最后一道锁链虽然没有断裂,但明显松动了许多。
"原来如此..."夜玄恍然大悟,"智慧之棺不是用来融合的,而是用来控制黑棺的!"
湖面突然剧烈震荡,远处升起粗大的水柱。夜玄新获得的记忆立刻辨认出那是"水狱"被破的征兆——有人正在强攻苏映雪所在的牢笼!
"走!"夜影比他还急,"我能感应到,攻击者是..."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夜玄看到湖对岸升起个熟悉的身影——黑袍猎猎,面容与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双眼纯黑如墨。
"夜苍穹?!"夜玄失声惊呼。
"不。"夜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凝重,"那是我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