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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院

初春的夜晚寒气颇重,孟黎笙在窗边站立良久,内心却依旧无法平静。

晚膳时,来喜的那句心声,犹如惊雷一般炸在她心间。

夫君,他没死?她已经顾不上纠结‘渣男’二字是何意,她只想知道若是窦司瑾没死,那这三年来,他为何不回府?

孟黎笙抬首,望向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喃喃自语:

“今晚这月亮,倒是和三年前成亲的那晚一样亮。”

“主子,夜间寒凉,莫要冻着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琴心语气关切,走上前将窗户关了。

孟黎笙躺下后,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黑暗中,她猛地坐起身,嘀咕道:“这个小弟媳也真是的,说一半留一半,当真是令人抓心挠肝。”

晚膳时,她本想听听后续,可那丫头光顾着吃去了 ,再没了声音。

一个小孩子的话,她怎的就当了真?孟黎笙唇边荡起一抹自嘲的浅笑,复又再次躺下。

安阳侯窦司瑾坠崖时,来喜还是个髫年稚子,更不曾见过他,她的话,如何当真?

再说了,窦司瑾若是真没死,想方设法都会回到侯府,这里可有他的至亲。

不知过了多久,孟黎笙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中,窦司瑾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笑容和煦。

孟黎笙想要摸摸他是不是活人,朝他迈进一步,不曾想窦司瑾却退后一步,两人就这样一进一退,到最后,仍旧距离几步远。

五更天, 琴心轻声将孟黎笙唤醒。

“主子,该起了。”

睡眼惺忪的孟黎笙,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哑声道:“更衣。”

今日是安阳侯,也就是她夫君窦司瑾的三年大祭,一应事宜她都得盯着,断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琴心听出自家主子嗓音不对,又见她面颊泛红,当即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呀!主子,您发热了。定是昨夜寒风吹多了,奴婢这就去抓药,再让思棋去禀报老夫人。”

琴心转身欲走,孟黎笙却出声制止。

“无妨。更衣吧!”

“主子,可是......”

琴心还想劝说,可一想到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终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孟黎笙一身白色丧服,外罩厚重的斩缞服,面上一如既往的未施粉黛。

生麻布制成的丧服,又重又硬,边缘处没有包边,硬茬如松针一般扫过身上的每一处,即使隔着一层白色丧服,仍是刺痛不已。

孟黎笙却面不改色,带着琴心和思棋来到安阳侯府的北院。

祭奠用的灵堂前一日已经搭建好了,贡品也已摆放妥当,雷光寺请来的高僧正念着往生的经文。

一切准备就绪,除了受不了***的婆母以及守门的小厮,安阳侯府其余人皆在场。

孟黎笙捧着窦司瑾的灵牌,一步步向灵堂内走去。

经过小童养媳身边时,听到的话,险些令她脚下一个趔趄。

这叫什么事啊?人还活得好好的,灵堂都布置好几回了。啧啧啧,看看那些金元宝烧得多旺啊,这是提前帮窦司瑾存在天地银行的吗?等哪天窦司瑾真嗝屁了,下去好歹也是个有钱人。不得不说,这眼光真是够长远的。

再次听见来喜的心声,说夫君没死,孟黎笙终是没忍住,停住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

来喜垂下脑袋,心中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站在来喜身边的是大病初愈的窦司珏,见嫂嫂侧目,还以为孟黎笙看的是他。

当即安慰道:“兄长已逝三年,嫂嫂莫要再伤心,早日释怀为好。”

安阳侯府两兄弟,相貌都很出众,是京中不少女子偷偷仰慕的对象。

相较于习过武的窦司瑾,窦司珏明显得清瘦不少,黑眸明亮,睫毛如羽扇,俊美的面上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皙。

再加上年岁尚浅,妥妥的世家小郎君。

孟黎笙朝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她刚进门时,小叔子窦司珏才十四岁,终日嫂嫂长、嫂嫂短地叫着,十分懂礼数,对她也很是尊敬。

是以,孟黎笙对他也很上心,费心劳力请来名望极高的陈夫子入府,教他学业。

好在窦司珏自己也很上进,现在也是能出口成章了。

虽说,他不用考科举,但身为侯府嫡次子,也不能胸无点墨。

自打老侯爷七年前身故后,身为其嫡长子的窦司瑾便承袭了侯位,可三年前,窦司瑾又不幸亡故 。

日后,这偌大的安阳侯府,还是要落到窦司珏身上,只等他及冠后,便会承袭侯位。

孟黎笙抱着窦司瑾的灵位,目视前方,一步步向前。

瞅瞅,眼珠子都快粘在嫂嫂身上了 ,窦司珏你个 疯批,肯定又在心底盘算着将嫂嫂占为己有吧!

“荒唐!”

孟黎笙下意识脱口而出,却见四周的人都面色诧异看着她。

她没有解释什么,只轻声道:“丧仪继续。”

整个侯府都是她在管家,下人们自然不会多嘴,该干什么干什么。

将灵牌放在灵堂正中后,孟黎笙带着一众人等,准备行跪拜大礼。

“跪!”

随着丧宰高呼,以孟黎笙为首的众人,皆是双腿一曲,跪了下去 。

不少下人更是啼哭出声,以表伤痛。

就在孟黎笙的膝盖即将挨着青石地面的时候,小童养媳的心声再次传来 。

跪个毛线,按照书中的剧情,灵牌上的那位,应当到府门外了。

什么?孟黎笙的身子僵了僵,膝盖就这么定住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门房面带惊恐,踉踉跄跄来报。

“夫人,您快去门口瞧瞧吧!”

窦司珏上前,大喝道:“放肆,竟敢搅扰兄长的丧礼!来人啊,将人拖下去。”

“住手!”孟黎笙发声了,没人敢动,门房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刚想跪谢,却见孟黎笙转身往正门的方向走去。

窦司珏上前,拦在孟黎笙面前。

“嫂嫂,兄长丧仪事大,有什么事,司珏去前院处理便是。”

哟哟,小叔子急了,他想肩挑两房想疯了。只等今日嫂嫂三年守制结束,释服礼后,换下丧服,他便会在老夫人面前,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

只可惜啊,窦司珏千算万算,没算到原本死了的兄长今日回来了。他的计划要泡汤了哦,嗯,或许这就是他后来越来越疯的原因吧!

孟黎笙不顾劝阻,执意要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