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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公子与冰蝶之毒(续)

逆鳞剑柄冰冷的触感与那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成了李明哲奔行在黑暗巷道中唯一的支撑。每一次脚步落下,左肩那被压制的冰蝶烙印都传来剧烈的抽搐,如同活物在金色光网中疯狂挣扎,带来深入骨髓的刺痛和寒意。但他不敢停歇,身后两名影卫如同沉默的猎豹,紧紧相随,他们的呼吸同样粗重,带着对前方炼狱的恐惧和对王上以身犯险的决绝。

济民坊的方向,火光已不再是天边的映照,而是将小半个新郑城染成一片刺目的橘红。浓烟翻滚升腾,遮蔽了惨淡的星月。哭喊声、兵刃撞击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混杂着一种非人的、如同金属刮擦冰面的尖啸(冰傀的行动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狠狠拍击着耳膜。

转过最后一条街巷,地狱的景象扑面而来!

昔日的废园、初生的“济民坊”,此刻已化为修罗场!简陋的窝棚在烈焰中扭曲、坍塌,火光舔舐着焦黑的断壁残垣。地上横七竖八倒伏着尸体,有穿着破烂的流民,有粗布短打的工匠,更多的是被锐器或巨力撕裂、甚至被冻成诡异冰雕的残缺躯体。鲜血在高温下蒸腾出浓重的腥气,又被刺骨的寒流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铺满了焦黑的土地。

战斗的核心,集中在废园深处那巨大的、由巨木和夯土临时加固的地道入口处。入口前方,赫然矗立着一道由数架巨大到夸张的“曲辕犁”改造而成的临时工事!这些放大了数倍的犁具,原本用于深掘地道的锋利青铜犁铧被强行扭转角度,深深楔入地面,形成一片犬牙交错的拒马阵。巨大的弯曲辕杆被墨家子弟用铁索绞盘强行固定,上面覆盖着浸湿的泥土和拆卸下来的门板,构成简陋却异常坚固的壁垒。

徐夫子就站在这血肉工事的最前方!老匠人须发凌乱,半边脸颊被飞溅的碎石划开,鲜血淋漓,但他枯瘦的身躯挺得笔直,手中紧握着一柄奇特的工具——那非攻矩尺此刻已完全展开,顶端弹出的锋利青铜刃口上沾满粘稠的、泛着诡异蓝光的“冰血”!他身边,是仅存的十几名墨家子弟和几十个手持锄头、铁锹,甚至只是燃烧木棍的流民汉子。人人带伤,个个浴血,眼中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和绝望。

他们的敌人,是噩梦的具现!

数十具人形冰雕在火光中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冰傀!它们动作僵硬却迅疾如风,关节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玄冰构成的躯干刀剑难伤,只有关节处似乎相对脆弱。它们挥舞着同样由玄冰凝结的刀剑,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冻结血液的寒意,轻易撕裂流民脆弱的身体,在墨家子弟的机关盾牌上留下深深的裂痕和蔓延的冰霜。更远处,影影绰绰还有上百名身着血衣堡制式玄冰甲胄、却明显动作更灵活、眼神更凶戾的“士兵”——姬无夜派来伪装成血衣堡的南阳边军精锐!他们躲在冰傀后方,用强弩精准地点射着工事后的抵抗者,每一次弩弦响动,都伴随着一声惨叫!

“顶住!不能退!”徐夫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猛地将非攻矩尺插入地面一个预设的孔洞,用力一扳!咔嚓!工事侧翼地面猛地弹起一排布满尖刺的青铜蒺藜,瞬间将几具扑上来的冰傀绊倒,关节处脆弱的冰晶在尖刺下碎裂!

“放!”一个墨家子弟怒吼,拉动绞盘绳索。一架固定在巨大曲辕犁后方的、由水车部件改装的简陋投石机猛地抛出几块燃烧的巨石!巨石砸入冰傀群中,火焰短暂地灼烧着玄冰,发出“滋滋”的爆响,延缓了它们的脚步。

但这抵抗,如同怒涛中的孤舟,摇摇欲坠!冰傀的数量太多了!它们的寒冷力场叠加,让工事后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抵抗者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弩箭如毒蛇般不断从刁钻角度射入,带走一条条生命。工事的一角已被几具悍不畏死的冰傀用身躯撞开缺口,几名流民汉子嚎叫着扑上去用血肉之躯填补,瞬间被冰刃斩成碎块!

“徐公!挡不住了!”一个墨家子弟肋下插着半截冰刃,嘶声喊道。

徐夫子看着不断倒下的同伴,看着那被血与冰染红的土地,老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切的悲怆。他猛地拔出矩尺,指向地道入口:“退!退入地道!启动…最后机关!”

就在这时!

“寡人在此——!!!”

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撕裂了战场的喧嚣,压过了火焰的噼啪和亡魂的哀嚎!

所有目光瞬间被吸引!

烈焰与浓烟交织的战场边缘,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冲破弥漫的烟尘,悍然闯入这血腥炼狱!玄色深衣在热浪与寒流中猎猎作响,左臂被一层淡金色微光笼罩,其下冰蓝色的蝶印疯狂蠕动,如同燃烧的鬼火!他手中,一柄样式古拙的青铜长剑斜指地面,剑鞘上鳞纹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韩王安!李明哲!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冰傀空洞的眼窝里幽蓝火焰骤然暴涨!它们几乎是本能地放弃了眼前的工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齐刷刷转向那散发着强烈“冰魄蝶引”气息的目标!姬无夜的伪装精锐也瞬间调转强弩,冰冷的箭簇锁定了那道孤身闯入的身影!

“保护王上!”仅存的两名影卫目眦欲裂,如同两道灰色闪电扑向最近的冰傀,试图引开火力!

“王上快走!”徐夫子失声惊呼,肝胆俱裂!白亦非的咒引就是灯塔!王上这是来送死!

李明哲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那片被血染红的土地,那些在寒冰与烈焰中挣扎的、他承诺过要给他们活路的人!逆鳞剑传来的微弱暖流死死抵住冰蝶的疯狂侵蚀,也点燃了他胸腔中那团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猛地举起逆鳞剑!不是指向敌人,而是剑尖直指苍穹!

“韩国子民!”他的声音在巨大的痛苦和愤怒中扭曲变形,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看看这片土地!看看你们流的血!这血,是为谁而流?!是为寡人吗?!”

他一步踏前,踩过一具流民冻僵的尸体,冰霜在他脚下碎裂!

“不!这血,是为你们自己流的!为你们身后嗷嗷待哺的孩儿!为你们被夺走的土地和家园!为你们求一条活路而流!”他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姬无夜要你们死!白亦非要你们化为寒渊的养料!但寡人告诉你们——休想!”

一道冰傀的寒冰斩击撕裂空气,直劈李明哲面门!一名影卫怒吼着用身体撞偏了冰刃,自己却被另一具冰傀的利爪洞穿了胸膛!

李明哲看也不看倒下的影卫,逆鳞剑顺势横扫!剑锋并未直接触及冰傀,但剑鞘上流转的鳞纹金光大盛!一股无形的、带着浩然正气的震荡波轰然扩散!

“铛——!!!”

如同洪钟大吕敲响在灵魂深处!

那具扑到近前的冰傀,动作猛地一滞!它玄冰躯干上幽蓝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内部的某种平衡被强行打破,关节处发出刺耳的崩裂声!虽然没有立刻碎裂,但那股恐怖的寒气力场竟被硬生生驱散了大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冰傀的动作都为之一顿!它们空洞的眼窝“看向”逆鳞剑,幽蓝火焰剧烈跳动,竟流露出一种本能的……忌惮!

“看到了吗?!”李明哲趁机嘶吼,声音穿透了短暂的凝滞,“他们并非无敌!他们的寒冰,冻不住人心!冻不住求活的意志!”

他猛地将剑指向那摇摇欲坠的、由曲辕犁构成的工事:“墨家子弟!徐夫子!你们改良的犁铧能破开冻土!现在,用它破开这些吸食人血的邪祟!”

“流民的汉子们!你们能用锄头开荒,用铁锹挖渠!现在,拿起你们的家伙!让这些披着人皮的鬼魅看看,你们开荒的力气,也能砸碎他们的脑袋!”

“今夜!济民坊的血不会白流!每一滴血,都将成为浇灭夜幕寒冰的烈焰!随寡人——杀!!!”

“杀——!!!”

短暂的死寂后,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怒吼从工事后方炸响!那是徐夫子!老匠人浑浊的双眼瞬间赤红,布满血丝!他猛地将非攻矩尺狠狠砸向地面一个更深的机关枢纽!

“墨家子弟!启动‘地龙翻身’!流民的兄弟们!拿起能拿的一切!跟王上——拼了!!”

轰隆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比之前更加剧烈、更加狂暴的轰鸣!整个济民坊废墟猛烈震动!地道入口附近的地面如同波浪般翻滚、拱起!巨大的裂缝蔓延开来!几具猝不及防的冰傀和伪装士兵惨叫着跌入深不见底的地裂之中!

同时,工事后方,那些原本因恐惧和寒冷而畏缩的流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光芒!王上来了!王上和他们站在一起!王上说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跟王上拼了!”那个曾吼着“命都给你”的百越汉子,满脸血污,捡起地上半截燃烧的房梁,如同蛮牛般嚎叫着冲向最近的一具冰傀!

“砸碎这些鬼东西!”更多的人捡起石头、断木、甚至是同伴的尸体,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扑向了敌人!他们或许不懂武功,或许身体瘦弱,但那被绝望点燃的、不顾一切的拼命气势,竟让凶戾的冰傀都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战场瞬间沸腾!原本一边倒的屠杀,变成了惨烈到极点的混战!冰刃斩断骨头,锄头砸在玄冰上迸出火星,燃烧的木头捅进冰傀的关节缝隙……逆鳞剑的金光在混乱中不时闪烁,每一次光芒亮起,都能短暂地压制一片区域的冰寒力场,为周围的抵抗者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李明哲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左臂的冰蝶烙印在逆鳞的压制与自身剧烈运动下疯狂反噬,剧痛几乎撕裂他的神经。每一次挥动逆鳞格挡冰刃,巨大的反震力都让他气血翻涌。但他不能停!他是旗帜!是那一点在寒夜中强行燃烧的火星!

他格开一柄冰刃,顺势将逆鳞剑鞘狠狠砸在一具冰傀的膝关节上!金光爆闪,关节处的玄冰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旁边一名浑身是血的墨家子弟抓住机会,将一柄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

“滋啦——!”冰傀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动作瞬间僵直!

然而,就在李明哲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阴毒的杀意,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骤然从侧后方锁定了他!

不是冰傀!也不是弩箭!

那是一点幽蓝的、微小的寒芒!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带着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直射李明哲后心!时机刁钻到了极点!

白亦非!他亲自出手了!这根本不是刺杀,是如同捏死虫子般的随手碾杀!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李明哲全身汗毛倒竖!他想躲,但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让动作慢了半拍!逆鳞剑的金光刚刚爆发过一次,此刻正处于微弱的低谷!

要死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刹那!

“哼。”

一声极轻、极冷,却带着一种睥睨万物、斩断一切阻碍的冷哼,毫无预兆地在战场上空响起!

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规则之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轰鸣和火焰燃烧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紧接着!

一道比月光更冷、比闪电更疾的白色剑光,如同九天银河垂落,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切入战场!后发,却先至!

它的目标,并非那点射向李明哲后心的幽蓝寒芒,而是——寒芒射来的方向,那片被浓烟和黑暗笼罩的废墟断墙之后!

嗤——!

剑光划过,快得无法形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如同热刀切过牛油般的、令人心悸的细微声响。

那片断墙之后,浓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一分为二!一道笔直的切痕出现在断墙之上,光滑如镜!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压抑的、充满惊怒和痛苦的闷哼!一道雪白的身影在断墙后一闪而逝,瞬间融入更深的黑暗,只留下空气中几片飘落的、带着一丝猩红的冰晶碎屑!

而射向李明哲后心的那点致命幽蓝寒芒,在剑光闪过断墙的瞬间,如同失去了力量的源头,在空中微微一颤,随即“啪”地一声轻响,碎裂成点点冰尘,消散无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混乱的战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冰傀眼中的幽蓝火焰剧烈摇曳,仿佛遇到了天敌。姬无夜的伪装士兵惊恐地看向剑光袭来的方向。拼死抵抗的墨家子弟和流民们也忘记了动作。

李明哲猛地回头,循着那道斩断死亡、惊退白亦非的剑光望去。

济民坊最高的、尚未完全倒塌的半截望楼残骸上。

一道身影孑然而立。

那人一身简单的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形。一头利落的白色短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额前几缕碎发下,是一双比万年寒冰更加深邃、更加冷漠的眼眸。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带有狰狞锯齿的青铜巨剑——鲨齿!剑尖斜指地面,一滴粘稠的、泛着蓝光的“冰血”,正顺着锯齿状的剑刃缓缓滑落。

他没有看下方尸山血海的战场,也没有看惊魂未定的李明哲。

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俯视蝼蚁的神祇,穿透混乱的烟尘与火光,遥遥锁定了大将军府的方向。

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