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网站上刷到一则“脱单率100%”的广告,地址指向午夜游乐园。
杨小二在旋转木马旁偷窥到一对完美情侣:男人英俊体贴,女人美若天仙。
第二天新闻却说那对情侣三年前就失踪了。他惊恐地发现,
那张广告竟如霉菌般爬上了自己出租屋的墙壁。更可怕的是,广告中女子的脸,
正缓缓转向他微笑。亲爱的,下一个脱单名额,是你哦。”---油腻的桌底,
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嘴。杨小二蹲在廉价出租屋冰冷的地板上,
整个上半身几乎塞进了那张二手电脑桌下方狭窄的空间里,徒劳地摸索着。
刚才那一下钻心的疼,手机脱手滑落,仿佛被这间屋子饥渴的地板吞了下去。
一股混杂着灰尘、陈年泡面汤渍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潮湿抹布捂久了的馊味,
蛮横地冲进他的鼻腔。“操…”他低声咒骂,声音闷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点绝望的回响。
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他一把攥住,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就在他准备缩回他那颗因为常年熬夜而略显稀疏的脑袋时,眼角的余光,
被桌板背面靠近墙角的一小片区域死死钉住了。那里,紧贴着粗糙的木纤维和凝固的灰尘,
贴着一张纸。不是胶水粘的。它更像是…从木头里长出来的?边缘不规则地蔓延开,
纸的颜色是那种廉价印刷品特有的惨白,偏偏上面印着一个女人的半身像。
她穿着一件鲜红得刺眼的连衣裙,笑容被电脑桌的阴影切割得模糊不清,
只剩下一个巨大、咧开的弧度,嘴角几乎要撕裂到耳根。
一行加粗的、仿佛用鲜血写就的猩红大字,
蛮横地压在女人诡异的笑容上方:**“告别单身!午夜奇乐幻境,脱单率100%!
名额有限,速来!”**下面是一行小字,地址清晰得令人不安:奇乐幻境游乐园,
午夜零点,旋转木马旁。杨小二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脑袋,
后脑勺“咚”一声狠狠撞在坚硬的桌沿上,眼前金星乱冒。他顾不上疼,
手脚并用地从桌底狼狈爬出,跌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心脏在肋骨后面擂鼓般狂跳,
撞得胸口阵阵发闷。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的桌底空间,
仿佛里面随时会伸出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出租屋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被肮脏的玻璃过滤,渗进来一片浑浊黯淡的光晕,
勉强勾勒出屋内简陋家具的轮廓,更衬得桌底那片区域深不可测。他下意识地低头,
手指颤抖着点开手机屏幕。
惨白的光照亮了他因常年熬夜而青黑的下眼睑和写满惊魂未定的脸。
屏幕上是同一个相亲网站的界面,刚刚划走的那个挫败的“不合适”信息还停留在最顶端。
他疯狂地往下滑动,指尖冰凉,屏幕滚过一张张妆容精致或故作深沉的脸庞,
直到指关节都开始发酸。没有。没有那条刺目的红裙广告。一条也没有。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嗖嗖地往上爬,瞬间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刚才那是什么?幻觉?
还是哪个恶作剧的***溜进来贴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这破出租屋,
连耗子都不愿意光顾第二次,谁会费这劲?
而且那纸…那纸长出来的样子…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一个空啤酒罐。
罐子哐啷啷滚远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冲到门边,一把拧开反锁的旋钮,
又猛地拉开插销,老旧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楼道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盏声控灯因为他粗暴的开门声而幽幽亮起,昏黄的光线下,只有灰尘在无声地飞舞。
门被重重关上,反锁的金属碰撞声格外响亮。杨小二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微微发抖,
冷汗浸湿了后背廉价的T恤。他慢慢抬起手机,屏幕的光再次照亮他苍白的脸。鬼使神差地,
他在浏览器地址栏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
敲下了那个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地址:奇乐幻境游乐园。搜索引擎瞬间弹出结果。地址,
对得上。
营业时间…杨小二的目光凝固在那一行小字上:开放时间:早9:00 — 晚10:00。
没有午夜场。任何午夜场的记录都没有。死寂重新包裹了他。心脏跳得又沉又重,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钝痛。他慢慢走到床边,颓然坐下,
劣质弹簧发出痛苦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那张吞噬了他手机的电脑桌。
桌底那片幽暗,此刻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
“奇乐幻境…午夜零点…旋转木马…”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喉咙。
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几乎无法察觉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霉菌,
悄然从恐惧的缝隙里钻了出来:脱单率…100%?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噤,
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诱惑。***午夜的寒风像裹着冰渣的小刀,
刮过奇乐幻境游乐园锈迹斑斑的大门,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哭诉。
杨小二缩着脖子,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依旧挡不住那刺骨的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躲在一丛早已枯死、只剩下嶙峋枝干的巨大灌木阴影里,
后背紧紧贴着一根冰冷的、装饰成糖果形状的灯柱。灯柱是熄灭的,
像一个被遗忘的、巨大的蛀牙。时间刚过零点。
整个游乐园浸泡在一种粘稠的、死气沉沉的黑暗里。巨大的摩天轮只剩下漆黑的骨架,
沉默地刺向铅灰色的夜空。过山车的轨道蜿蜒盘旋,在稀薄月光的勾勒下,
如同一条僵死的钢铁巨蟒。白日里喧嚣的彩色篷顶、卡通造型的售卖亭,
此刻全都褪尽了鲜亮,只剩下模糊而狰狞的轮廓,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棉花糖残留味,
混合着铁锈、陈年油脂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动物巢穴的腥膻气。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刮过空旷场地和金属骨架时,发出尖锐或低沉的呜咽。
杨小二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过度紧张的神经。他屏住呼吸,
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空地中心——巨大的旋转木马平台。它静默地矗立在黑暗中。
那些白日里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的飞马、独角兽和华丽马车,
此刻都凝固成一片片模糊的、扭曲的剪影。油漆剥落的地方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如同暴露的骨头茬。平台边缘缠绕的彩灯没有一丝光亮,像无数条僵死的蛇。
只有平台中央那根支撑穹顶的柱子,顶端镶嵌着早已黯淡的水晶装饰,
偶尔反射一点微弱的月光,如同垂死者眼中最后一点浑浊的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寒冷和恐惧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杨小二,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太蠢了!自己一定是疯了!
被那张该死的广告蛊惑,才会像个傻子一样跑到这鬼地方来!
那东西怎么可能……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和寒意冻僵,
等待转身离开时——“叮铃铃——”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清脆***,
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厚重的死寂。杨小二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他猛地绷直身体,像被无形的线勒紧了脖子,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死死盯住旋转木马的入口方向。来了!一束昏黄、摇曳的光晕,
突兀地从旋转木马入口的阴影里亮起。那光晕朦胧、温暖,
像一盏老式的、罩着磨砂玻璃罩的煤油灯发出的光,
在这片冰冷的黑暗与废墟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安的魔力。
光晕下,缓缓走出两个人影。男人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肩宽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