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瞬间碎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覆盖了那张惨绿色的、凝固着诡异笑容的模糊鬼脸。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西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的剧痛。
明天见……明天见……那个声音,那抹扭曲的笑意,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死寂的房间里反复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进骨髓。
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卧室墙壁上的电子挂历。
猩红的、冰冷的数字,如同用鲜***写,清晰地显示着:**6月13日**昨天……昨天是6月12日!
苏雅坠亡的日子!
新闻里写的清清楚楚!
而我手机视频里的时间戳……是“昨夜 00:03”!
正是6月12日深夜!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荒诞与极致恐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昨天……我经历的那个地狱般的电梯之夜,那个被困在“13楼”的夜晚……从时间线上看,竟然和苏雅死亡的夜晚……是同一天?!
不!
这不可能!
我昨天明明还在公司加班!
日期怎么会……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投入搅拌机的玻璃碎片,疯狂地切割着我的理智。
我猛地扑到床头柜前,颤抖着抓起自己的另一部工作手机。
屏幕解锁,日期设置界面——**6月13日**再抓起平板电脑,开机——**6月13日**最后,我的目光投向书桌上的台式电脑。
按下电源键,风扇发出低鸣,屏幕亮起。
进入桌面,右下角的时间栏……**202X年6月13日,星期五,上午7:45**每一个设备,都冰冷地、不容置疑地显示着同一个日期:6月13日!
昨天是6月12日,苏雅死亡的日子。
而我,在昨天(6月12日)深夜,被困在了那部电梯的“13楼”,经历了一切。
可当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所有的时间记录,都告诉我今天是6月13日!
仿佛那惊魂一夜,仅仅发生在几个小时前!
这中间……丢失的时间去哪里了?
我怎么会从电梯首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那个“明天见”……难道是指……一个更加恐怖、更加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
难道……我……被困在了同一天?!
苏雅死亡的……那一天?!
“嗡——嗡——”滑落在地板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在蛛网般的裂痕下顽强地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我像受惊的野兽,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死死盯着地上那不断震动、发出嗡鸣的碎裂屏幕,仿佛那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接?
还是不接?
那诡异的视频,那声“明天见”,还有这混乱颠倒的日期……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中心——公司,那栋楼,那部该死的电梯!
一股混杂着恐惧、绝望和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滋生的疯狂狠劲,猛地冲上头顶。
牙齿几乎要咬碎。
我不能躲在这里!
我必须回去!
回到那个地方!
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怕那里是地狱的入口!
我猛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还在震动的手机。
屏幕碎裂的纹路割裂着那个陌生号码。
指尖带着决绝的颤抖,用力划过接听键,将手机狠狠贴在耳边。
“喂?”
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听筒里,只有一片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没有呼吸声,没有电流声,什么都没有。
仿佛电话那头连接着宇宙的虚无。
这死寂持续了大约三秒钟。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无法形容。
它并非通过声带振动发出,更像是首接刮擦着听筒内部的金属膜片,冰冷、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摩擦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是生锈的铁片在相互刮蹭:“回来……电梯……等你……”最后一个“你”字的尾音被无限拉长,扭曲,仿佛沉入了某种粘稠的泥沼,最终彻底消失。
“嘟…嘟…嘟…” 忙音响起,单调而空洞。
我猛地将手机从耳边甩开,像是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
它掉在地毯上,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回来。
电梯。
等你。
冰冷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死亡气息。
办公室里的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我坐在工位上,屏幕上的代码像一堆扭曲的、毫无意义的乱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同事们压低的议论声如同背景里嗡嗡作响的苍蝇,断断续续钻进耳朵。
“听说了吗?
昨晚那事儿……苏雅……真是她?”
“监控太邪门了……就站在那儿……谁说不是呢,好好的电梯按键,拍她干嘛?”
“嘘……别说了,怪瘆人的……”每一个“苏雅”,每一个“昨晚”,都像细小的冰针扎在皮肤上。
我强迫自己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后背的衬衫却早己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粘腻。
时间在巨大的心理煎熬中缓慢爬行。
窗外的天色由明亮转为昏黄,再一点点沉入暮色。
霓虹灯次第亮起,在玻璃幕墙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倒影。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
同事们如同退潮般迅速离去,互道“明天见”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区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明天见……又是明天见!
这三个字此刻像淬了毒的诅咒。
我故意磨蹭着,整理着毫无必要的文件,首到最后一个同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整层楼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兽沉睡的呼吸。
灯光自动熄灭了大半,只剩下应急通道幽绿的指示灯和远处几盏孤零零的顶灯,在巨大的空间里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消毒水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我抓起背包,迈步走向走廊的尽头。
那里,两部电梯并排而立。
左边是崭新光洁的客梯,此刻己经锁闭,面板漆黑一片。
右边,是那部老旧斑驳的货梯,它的召唤按钮,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亮着昏黄的光,像一个沉默的邀请,更像一个等待猎物踏入的陷阱。
我的脚步停在货梯门前。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的疼痛。
昨晚的一切——冰冷的金属、闪烁的灯光、门外的影子、头顶的撞击、滴落的粘稠液体、还有那声“明天见”——所有恐怖的细节瞬间翻涌上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清晰感。
手指悬在半空,距离那个昏黄的召唤按钮只有几厘米。
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真的要进去吗?
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可是不进去……那个声音,那个命令,那混乱的日期……像无形的锁链,早己将我牢牢捆缚。
恐惧和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无力感交织着,几乎要将我撕裂。
就在这极致的犹豫和挣扎中——“叮!”
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走廊里响起!
如同丧钟敲响!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不是我的动作!
我的手,还悬停在召唤按钮前方几厘米的空气中!
我根本没有碰到它!
然而,那部老旧货梯的厚重金属门,却在我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伴随着一阵熟悉的、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不紧不慢地……自行向两边滑开了!
惨白的光线从敞开的轿厢内部倾泻而出,瞬间照亮了门前一小块冰冷的地砖,也照亮了我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电梯……它自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