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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的女儿被人撞破和人厮混。
未婚夫陈杰却站出来,说奸夫是他,表示愿意负责。
我面色平静,一口应下了他的退婚。
众人皆为我可惜。
只有我知道,我是躲过了一劫。
前世我又哭又闹,不肯和陈杰退婚。
陈杰娶了我后,整日在外花天酒地。
不仅把家里的钱挥霍一空,还欠下巨额赌债。
我劝他收手,他却恶狠狠地说:
“要不是你,我至于娶不到赵慧敏,过这苦日子?都是你的错!”
后来,他为了还债,竟把我和孩子抵给了**。
我和孩子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折磨,最后含恨而死。
再睁眼,我竟回到赵慧被人发现搞破鞋的那天。
1.
一阵尖锐的女声和嘈杂的议论声,硬生生将我的意识从混沌中唤醒。
我不活了......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啊!
赵慧敏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脖颈处还能看见暧昧的红痕。
周围看热闹的工友们,脸上挂着鄙夷又兴奋的神情。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厂长的女儿居然干出这种事。
跟谁啊?那个男的跑了吗?
真是丢死人了......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了赵慧面前。
是陈杰。
他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都别瞎猜了!那个人是我!
陈杰看都没看我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地上哭泣的赵慧,语气里满是怜惜和担当:
慧慧,别怕,有我呢,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蓝色工装外套,披在了赵慧的肩上,将那片刺眼的春光遮得严严实实。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我身上。
有同情,有怜悯,有幸灾乐祸,有等着看好戏的。
厂里没有人不知道,我们即将在下周结婚。
陈杰也看向我,眼里是如释重负的决然。
美华,对不起。我们退婚吧。
我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藏在身后的手,指甲早已深深掐进了掌心里,钻心的疼痛让我保持着清醒。
上辈子的自己,听到这句话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毕竟这一整天,我都和他待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偷情呢。
我冲上去,撕心裂肺地质问,哭喊着我不退婚。
像个疯婆子一样,把最后一点尊严都丢在了地上。
而我的不放手,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是婚后无休止的家暴和冷暴力。
每一次他喝醉了酒,每一次他在外面赌输了钱,都会把我抓过来。
一边打一边咆哮:秦美华!你这个***!要不是你当初死缠烂打,我早就娶了赵慧!
我早就当上厂长的女婿了!都是你!是你毁了我一辈子!
是他毁了我的一辈子才对。
那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内里却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豺狼。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因那彻骨的恨意而微微颤抖。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陈杰愣住了。
他准备好了一万种应对话术,来应付我的哭闹和纠缠。
却唯独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地答应。
天哪,美华就这么答应了?
她也太能忍了吧?未婚夫都跟人搞到一起了。
换我我得撕了那对狗男女!
我没有理会那些声音,一言不发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径直朝门外走去。
陈杰见我真的没有反对,立刻转头对赵慧柔声道:
慧敏,别怕,我过两天就去找你爸妈提亲。
他蹲下身,试图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却没看到赵慧敏一闪而过的嫌弃。
2.
我回到家中,大脑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
正当我思绪混乱的时候,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陈杰站在门口,脸上愧疚,手里还提着两瓶麦乳精和一包点心。
美华,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些东西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他试图把东西塞给我,我却不接。
陈杰,你不用跟我来这套。
陈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美华,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慧敏不能没有我,我要不站出来她就毁了。
而你没有我,还能嫁给别人。
他说得轻巧,我们都定了婚半年,连结婚的日子都定了。
突然被人毁婚,我的名声也不见得会有多好。
说完了吗?说完就请回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伸手准备关门。
他一把抵住门,面色狰狞地凑近我。
美华,我们好歹好过一场,你也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
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去娶慧慧。你就当帮我最后一次......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把你那个大学录取通知书给我,我出钱买,五十块,怎么样?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怎么会知道我考上了大学?
这件事,我只告诉了我爸妈,连最好的朋友都还没来得及说。
上一世,我也是在婚后很久,因为一次争吵,才无意中说漏了嘴。
可现在,根本不可能知道。
除非,他也回来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不给,凭什么!
陈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仿佛我的拒绝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凭什么?秦美华,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现在我只是需要你的一个名额,你就不肯了?
慧慧说了,只要我能拿到这个当聘礼,她爸就立马同意我们的婚事。
还会把车间副主任的位置给我。我娶了她,以后飞黄腾达了,还能忘了你?
到时候随便从指甲缝里漏点给你,也够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我听着他这番颠倒黑白、理所当然的说辞,恶心得想吐。
为了他的飞黄腾达,我就要献出我用无数个日夜苦读换来的前程?
我退后一步,与他拉开安全的距离。
我不会给你的。
陈杰,你死了这条心。
他的耐心终于告罄,凶相毕露。
秦美华,你别忘了,你爸妈可都还在厂里上班!
惹恼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我劝你最好好好想想!
我爸妈都是厂里的老工人,陈杰的父亲是他们的组长。
虽然官不大,但要给我爸妈这种普通工人穿小鞋,简直易如反掌。
上一世,他就是用这招逼我妥协了无数次。
他摔门而去。
我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上辈子,陈杰知道我考上了大学后,表面上装出一副支持的样子。
背地里却联合我父母一起劝说我放弃学业。
我父母虽然供我上学不容易,但在他的鼓动下,也渐渐动摇。
最终,我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家庭,放弃去北京上学待在他身边。
直到被他彻底榨干所有价值。
当晚,我就发起了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烧。
那些前世的血与泪,那些被殴打的疼痛,孩子凄厉的哭喊。
一遍遍在我脑中回放,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那些前世的血与泪,那些被殴打的疼痛,孩子凄厉的哭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凉的触感从我额头传来。
勉强睁开眼,就看到妈妈担忧的脸。
华华,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吓死妈妈了,你烧得跟个火炉似的。
她见我醒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连忙端过床头的搪瓷杯。
快,喝点水。
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你去车间帮我说一声这几天请假。
妈妈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
华华,我们一家三口都被停职了。不用请假了。
我心头一震,猛地坐起身来。
怎么回事?
妈妈摇摇头,眼神黯淡。
外头都在传你和男人不三不四,陈杰退婚要和厂长女儿定下来。
现在全厂都在传,你爸去找陈杰他爹,结果人家避而不见。
她说着,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颤抖。
我们家为了给你办婚事,被褥也请人弹了新的,请帖都发出去了。
你让他这么一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华华,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糊涂事?
我心里一沉,知道陈杰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不仅要断了我家的生路,还要用我的名声来给赵慧敏挡锅。
妈,我会想办法的。你和爸在家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担心。
我安慰着妈妈,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陈杰想毁掉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我可不认为赵慧敏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3.
我安顿好妈妈,让她先休息,自己则悄悄出了门。
回来时却撞见陈杰站在我们家楼下。
想清楚了?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我仰起头直视着他,那股怒火瞬间窜了上来。
想清楚了,我死都不会给你。
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逼近一步。
你这是连你爸妈都不顾了?
我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咬着牙说:
你少拿他们威胁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
好,好得很!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当天下午,陈杰就带着一群红袖章冲进我家。
你们这是干什么?谁允许你们私闯民宅的?
我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领头的人斜睨着我,一脸的不怀好意。
当然是组织允许!有人举报你思想有问题。
私藏资本主义物品,我们奉命前来搜查!
他说着,手下的人很快从里屋搜出了两个大红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两只做工精良的金镯子。
妈妈的脸色瞬间惨白。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我明白了,陈杰这是要往死里整我们一家。
这两个金镯子,是外婆临终前留给妈妈的,说是传给外孙女的。
妈妈一直宝贝似的藏着,准备将来给我做嫁妆。
前世陈杰拿到手就拿去赌。
他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却被当作资本主义的铁证搜了出来。
领头的人拿起一只镯子,在阳光下照了照,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给我砸!把这些封建余孽的东西都给我砸烂!
一声令下,那群年轻人像是得了圣旨,立刻开始疯狂地打砸。
住手!都给我住手!
我爸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抢夺他那套被蹂躏的书。
几个红袖章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围了上来,一个瘦高个直接一拳打在我爸的脸上。
老东西,还敢反抗?
我爸踉跄着倒在地上,嘴角立刻渗出血来。
住手!你们干什么?
妈妈惊叫着扑过去,想要护住我爸。
那个瘦高个毫不客气,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妈妈脸上。
滚开!臭婆娘!
妈妈被打得一个趔趄,脸上瞬间红肿起来。
冤枉啊!我们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我爸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嘶哑。
这些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不是什么资本主义!
还嘴硬!
另一个圆脸的年轻人抬脚就是一踢,直接踢在我爸的肚子上。
我爸痛得弯下腰,捂着肚子大口喘气。
妈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到我爸身边。
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是冤枉的啊!
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听听,还说冤枉呢!
就是这些封建余孽最会装可怜!
打!狠狠地打!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革命的铁拳!
我看着父母被打得头破血流,血水混着泪水流了一地,心如刀绞。
别打了!
我张开双臂,死死地护着身后蜷缩在一起的父母,声音颤抖着喊道:
陈杰,我把大学录取通知书给你。你放过我父母!
几个年轻人愣了一下,手里的棍子停在半空。
秦美华,你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陈杰顿了顿,眼神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但是现在晚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朝那个瘦高个使了个眼色。
瘦高个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两个人冲进我的房间。
片刻之后,他献宝似的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跑了出来,恭敬地递到陈杰手上。
杰哥,找到了!
陈杰抽出我的录取通知书举在半空中,用一种激昂的的腔调高声呼喊:
大家看看!就是这样的人家,脑子里装满了封建糟粕。
私藏金银财宝,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这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去上我们人民的大学?她配吗?
几个人立刻振臂高呼,狂热地附和着他的话。
不配!
没有资格!
那些看热闹的邻居,眼神里有同情,有畏惧,但更多的是麻木和疏离。
住手,是谁在这里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