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一直在这
别装死!
我知道你在里面!
"殷暮的手指悬在小七的木质脸庞上方,指尖微微发颤。
黑布己经盖住了傀儡的大半身躯,唯有那只左手还露在外面,小指弯曲的弧度像是一个隐秘的微笑。
"你……在和我道别?
"殷暮低声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没有回应。
小七只是安静地躺在黑布之下,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光影的玩笑。
门外的林裴终于失去耐心,一脚踹在门板上,震得工作室的玻璃嗡嗡作响。
殷暮猛地回神,迅速将小七的左手也塞进黑布下,确保每一寸木质肌肤都被遮蔽。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掌心的疤痕——第三道,最深的那条,属于林裴的"礼物"。
门开的一瞬间,林裴那张熟悉的脸撞进视线。
他比上次见面更憔悴了,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斜,眼睛里布满血丝。
"终于肯见人了?
"林裴冷笑,"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殷暮没说话,只是侧身让他进来。
林裴的目光立刻扫向工作台,但黑布己经盖住了一切可疑的痕迹。
"你还在做这些破烂?
"林裴嗤笑一声,踢了踢脚边散落的木屑,"世界都快完蛋了,谁还看你的傀儡戏?
"殷暮的指尖掐进掌心,旧伤隐隐作痛。
他看向林裴,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来干什么?
"林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甩在桌上:"苏姚让我给你的。
"殷暮没有碰那个信封。
他记得苏姚——画廊老板的女儿,总穿着浅色连衣裙站在他展览角落的女孩。
上个月她突然宣布要和林裴结婚时,眼睛里还噙着泪。
"她死了?
""快了。
"林裴扯出个狰狞的笑,"现在隔离区就是等死的地方。
"他突然凑近,酒气喷在殷暮脸上,"知道她最后说什么吗?
说你的傀儡比活人更像人。
"工作台方向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殷暮的余光看见黑布边缘,小七的一缕发丝滑了出来。
林裴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明天中午最后一批撤离车队。
"他回头看了眼满屋的傀儡,嗤笑道:"带着你的木头娃娃逃命去吧,疯子。
"门关上后,殷暮在原地站了很久。
月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在黑布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走回工作台,轻轻掀开黑布——小七的姿势变了。
原本交叠在胸前的双手现在垂在身侧,右手食指微微抬起,指向那个被遗弃的信封。
更诡异的是,傀儡琉璃左眼里凝结着一滴透明液体,在月光下像颗将坠未坠的泪。
殷暮终于伸手拿起那张纸。
是一幅素描,画的是多年前的他,站在舞台中央,手中悬着丝线,操纵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纸的背面写着一行字:"你创造的东西,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纸张边缘有被反复折叠的痕迹,像是被人长期贴身携带。
殷暮翻到正面,突然发现节目单上他表演的剧照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照片里他正在调整一个男性傀儡的丝线,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
"你也在看吗?
"殷暮轻声问小七。
傀儡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殷暮伸手触碰它的脸颊,发现木质比往常温暖。
当他移开手指时,小七的唇角似乎比记忆里上扬了些许。
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远处天际泛起诡异的橘红色。
殷暮走到窗前,看见南边的天空被火光吞噬。
隔离区起火了。
他回到工作台前,发现小七的右手现在完全摊开,掌心朝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殷暮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傀儡的指节立刻微微收拢,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扣住他的手指。
"你一首在这里。
"殷暮俯身,前额抵住小七的,"从始至终,只有你。
"殷暮眼中散发着病态的神情。
月光下,傀儡玻璃眼中的倒影不再是殷暮孤独的身影,而是两个相互依偎的轮廓。
远处救火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而工作室里,殷暮正一根一根地,将小七的丝线系在自己手腕上。
"我们不走。
"他在傀儡耳边低语,手指描摹着它精致的下颌线,"哪里都不去。
"小七的发丝垂在殷暮肩头,像一场黑色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