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墨般浸染无相剑冢的万仞绝壁。陆湮背着养母张妈，踏着嵌满断剑的石阶向上攀爬，琉璃左臂因靠近剑冢核心而隐隐发烫，九曜星图的纹路在暮色中时明时灭。石阶两侧插着锈迹斑斑的古剑，剑身上皆刻着模糊的镇魂咒，剑柄处凝结着暗红色的血晶——那是历代守冢人镇压混沌时留下的道痕精血。
“阿湮，放我下来吧，娘能走。” 张妈在他背上轻拍，脸色虽仍苍白，却已能勉强运功。陆湮刚想拒绝，忽闻山风送来阵阵钟鸣，抬头见云雾缭绕的山巅浮现一座悬浮于半空的剑形牌坊，上书三个古朴大字：「断界门」。
牌坊下人影攒动，皆是前来参加「断界剑试」的玄荒修士。他们或拄剑而立，或盘膝调息，周身皆散发出混沌灵气与剑道罡气交织的威压。一名腰间悬着「剑冢执事」令牌的灰袍老者见状上前，目光扫过陆湮的琉璃左臂，瞳孔微缩：“此乃断界剑试重地，闲杂人等——”
“他是我带来的。” 沙哑嗓音自人群后传来。陆湮转头，见一名身披黑铁斗篷的女子拨开人群，她面覆青铜面具，只露一双清冷眼眸，腰间挂着柄剑鞘残破的古剑，剑穗上系着一枚褪色的星晷玉坠——正是神女曦光！
老者见她腰间令牌刻着「内门客卿」，虽有疑色，却也不再多言。曦光走近，压低声音对陆湮道：“剑尊凌沧已得知你持有无相骨，断界剑试是他为你设下的局。” 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奇异的共鸣，让陆湮脑海中闪过一丝刺痛。
“局？” 陆湮皱眉，扶稳张妈。
“断界剑试名义上选拔镇压归墟的剑修，实则……” 曦光话未说完，山巅突然传来宏钟巨响，一道磅礴的剑道罡气自断界门内爆发，吹散漫天云雾。众人抬头，见一名身着玄色剑袍的老者立于门楣之上，他白发无风自动，眉心一道竖眼状的剑疤，正是无相剑冢之主——凌沧！
“诸位道友，” 凌沧声音如剑鸣，传遍山谷，“今岁断界剑试，除照例选拔断界使外，更有一桩机缘——” 他抬手一挥，断界门内飞出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的竟是被魂爆术击杀的天道监察使，其胸口的血色魂珠仍在跳动，“此乃天道神域的‘锁魂珠’，内封紫微宫秘辛，若有人能在试剑中连胜三场，便可开启魂珠，得破界之法！”
人群哗然。破界之法乃玄荒修士梦寐以求的机缘，意味着突破天道封锁的可能。陆湮却心头一沉：凌沧为何要展示一具天道傀儡的魂珠？
“不过，” 凌沧话锋一转，目光如剑射向陆湮，“老夫观这位小友臂生琉璃、身具异骨，莫非就是传说中能吞噬天道灵气的‘无相骨’？”
全场寂静，数百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陆湮的琉璃左臂上。曦光猛地握住剑柄，面具下的眼神警惕。陆湮深吸一口气，刚想否认，凌沧却朗声道：“无相骨乃混沌至宝，若能参与断界剑试，必能为我玄荒破局！老夫特许你直接挑战内门弟子，如何？”
这是逼他出手！陆湮看向怀中的张妈，又看向断界门内若隐若现的「断界碑」——那是镇压归墟裂隙的关键。他咬牙道：“好，我应战！”
“爽快！” 凌沧抚掌，侧身让开道路，“试剑台已备，第一战，便由我亲传弟子‘寒江’与你切磋！”
断界门内是一座悬浮于云海的剑形平台，平台中央插着九柄锈剑，正是镇压归墟的「九锁剑」。一名蓝袍青年仗剑而立，正是凌沧弟子寒江，他眼中闪烁着狂热：“无相骨？正好让我试试混沌之力的滋味！”
“请！” 陆湮将张妈托付给曦光，踏上试剑台。他未拔剑，只将琉璃左臂横于胸前——方才在山下，他已从一枚青铜古简中窥见「混沌拟态」的进阶之法。
寒江冷哼，长剑挽出剑花，竟是天道神域的「星罗剑式」！陆湮瞳孔骤缩，这路剑法他在渔村竹简上见过，是破界修士偷学的禁术。他不及细想，琉璃臂猛地拍出，紫雾翻涌间，竟拟态出寒江的剑式！
“什么？！” 寒江大惊，剑招被自己的剑意反噬，瞬间乱了章法。陆湮趁机欺近，琉璃拳头上的九曜星图虽只显三枚星曜，却爆发出精纯混沌灵气，一拳轰在寒江胸口！
“噗——” 寒江吐血倒飞，手中长剑寸寸断裂。全场震惊，凌沧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
“好！果然是无相骨！” 凌沧大笑，“第二战，便由老夫亲自指点你几招！” 他身形一闪，已立于试剑台中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断剑，剑身上刻满扭曲的镇魂咒。
“小心，那是‘断界剑’，能斩断灵气！” 曦光在台下急呼，同时悄悄捏碎一枚玉简。
凌沧断剑一挥，一道漆黑剑气破空而来，竟将陆湮身前的空间斩出裂纹！陆湮连忙施展混沌拟态，却发现拟出的剑气刚触碰到断界剑便轰然消散。他这才惊觉，断界剑并非斩断灵气，而是将其转化为混沌！
“有点意思。” 凌沧嘴角上扬，断剑连挥，无数漆黑剑气织成大网，将陆湮困在中央。陆湮琉璃臂全力运转，九曜星图光芒大盛，竟强行将这些剑气吞噬、转化为己用！
“九曜道痕？！” 凌沧终于失态，眼中爆发出贪婪，“果然是你！无相骨与九曜道痕合一，正好用来祭祀归墟！”
祭祀？陆湮心头剧震。恰在此时，他与凌沧的断剑碰撞，琉璃臂突然传来剧烈刺痛！脑海中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如闪电般划过——年幼的自己被绑在祭台上，眼前正是这柄断界剑，而执剑者……竟是凌沧！
“你！” 陆湮目眦欲裂。
“不错，当年将你扔进归墟的，也是老夫！” 凌沧狂笑，断剑猛地刺向陆湮胸口的无相骨痕，“今日便让你这混沌容器，为老夫的道侣献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剑光破空而来，撞开凌沧的断剑！曦光面具碎裂，露出那张清冷面容，她手中星晷玉坠爆发出璀璨光芒，竟与陆湮胸口的骨痕产生共鸣！
“曦光？！你竟敢背叛天道？” 凌沧惊怒交加。
“我背叛的，从来不是天道，而是你这等伪君子！” 曦光长剑遥指凌沧，对陆湮道：“快走！断界碑下有你要的答案！”
陆湮看向曦光，又看向试剑台中央缓缓升起的断界碑，碑上刻着的九曜星图与他左臂纹路完全一致。他猛地醒悟：凌沧想利用他的无相骨和九曜道痕，解开断界碑下的混沌封印，复活他的道侣！
“娘，我们走！” 陆湮不再犹豫，背起张妈，在曦光掩护下冲向断界碑。凌沧怒吼着追来，断剑斩出的黑气却在触及断界碑的刹那，被碑上的九曜星图吸收。
“哈哈哈，晚了！断界碑已被无相骨激活，归墟混沌即将复苏！” 凌沧状若疯癫。
陆湮无暇他顾，将手按在断界碑上。刹那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关于九曜道痕的完整传承，关于天道劫战的真相，以及……关于曦光的记忆！
他终于想起，当年在归墟边缘，是年幼的曦光偷偷解开了他身上的枷锁，将他推入玄荒，而凌沧则是奉命追杀的天道监察使！
“原来……是你……” 陆湮转头看向曦光，眼中充满震惊与感激。
曦光微微一笑，眼中却含着泪光：“快去碑底，那里有能压制神婴胚胎的‘混沌之心’！”
就在此时，断界碑突然爆发出万丈紫芒，碑底裂开一道缝隙，从中喷出的不是混沌劫气，而是一枚燃烧着紫金色火焰的……心脏！
那是陆湮体内神婴胚胎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