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宁佳和撒北就一头扎进了准备工作里。
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们没有大张旗鼓，甚至连团队内部，都只透露了要去西部边防。
具体地点和内容，严格保密。
老将军给的那个“佛跳墙”菜谱，只有一份档案袋。
里面装着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朱满福。
以及他家乡的住址。
三天后，在一栋略显老旧的居民楼里，宁佳和撒北见到了一位年轻的女人。
她叫陈兰初，是朱满福的妻子。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婚纱照。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军装，笑容憨厚又灿烂，女人依偎在他身旁，满眼都是幸福。
陈兰初给他们倒了水，有些局促地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
“你们是……电视台的？”她小声问，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宁佳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嫂子，您别紧张。我们是华国策知台的记者和主持人。”
“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些朱满福同志的情况。”
提到丈夫的名字，陈兰初的眼神一下子亮了，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他挺好的。部队里都挺好的。”她低着头，声音很轻。
撒北看着墙上的照片，轻声问：“朱满福同志，多久没回家了？”
陈兰初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变得有些凝滞。
“快……快三年了。”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去年，我爸生病住院，他申请了探亲假，票都买好了……”
“结果，那边大雪封山，任务紧急，他就没走成。”
“他打电话回来，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跟我爸道歉。我知道，他比谁都难受。”
宁佳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坚韧的女人，又看了看墙上那个笑得灿烂的军人。
宁佳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陈兰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嫂子，我们这次，要去一趟他所在的哨所。”
“我们想把他的故事，讲给全国的观众听。”
“所以……”
宁佳停顿了一下，给了她一个喘息和理解的时间。
“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
“我们带你，去找他。”
陈兰初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先一步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点头。
那用力的幅度，让宁佳和撒北都为之动容。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那一个字。
想。
……
两天后，一架飞往西部的民航客机，在万米高空平稳飞行。
宁佳，撒北，带着精干的拍摄团队，以及略显紧张和激动的陈兰初。
正式踏上了这趟未知的旅程。
飞机上没有网络，自然也无法直播。
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真正的直播，将在他们双脚踏上西部土地的那一刻，才算开始。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高原机场。
一行人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转乘上了那列开往雪山深处的高原火车。
这被誉为“天路”的铁轨，将是他们最后的、也是最舒适的一段旅程。
“各单位注意！”
“检查设备！”
“三分钟后，开启官方直播间！”
撒北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每个工作人员的耳朵里。
列车缓缓开动，窗外的景色，从城市逐渐变为荒野，最终，被无垠的雪色所覆盖。
“3、2、1……”
“开！”
策知台官方账号，一个没有任何预热、没有任何宣传的直播间，悄无声息地开启了。
来了来了！
咦？今天有直播？没看到预告啊。
***！是宁佳和撒北！活的！
这是什么节目？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最初的几分钟，直播间里只有寥寥数千人，大多是被主播名字吸引进来的粉丝。
镜头前，宁佳穿着厚厚的冲锋衣，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清丽。
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哈喽，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下午好。”
“我是宁佳。”
她把镜头转向窗外，无垠的雪山和苍茫的天空，瞬间填满了整个屏幕。
“我们现在，正坐在一列开往高原深处的火车上。”
“这里是祖国的西部，海拔四千五百米。”
壮丽而又寂寥的雪景，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冲击力，让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多了一倍。
我靠！这风景也太绝了吧！随手一截就是壁纸啊！
海拔4500米？佳姐注意身体啊！别高反了！
所以，这是个旅游节目？去高原看雪？
直播间的人数，慢慢爬升到了一万人。
宁佳看着滚动的弹幕，继续说道。
“这不是一次旅行。”
“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梅托格。”
“我们要去那里，寻找一群最可爱的人。”
“一群，驻守在生命禁区的，戍边战士。”
“梅托格”三个字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梅托格？！是我想的那个梅托格吗？！
***！就是那个被称为‘高原孤岛’，大雪封山大半年的地方？
我有个同学退伍前就在那儿，他说那地方，普通人待一天都受不了！
天啊！去那里看望战士们？策知台这次玩这么大？
致敬！必须致敬！
弹幕的氛围，瞬间从好奇和闲聊，变得肃穆和敬佩。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向上跳动。
撒北接过镜头，他深邃的目光看着窗外连绵的雪山，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们总说，岁月静好。”
“但其实，只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你之所以看不见黑暗，是因为有人用生命，把黑暗挡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
“今天，我们就将穿过这片光明，去看看那些为我们挡住黑暗的人。”
“看看他们，在怎样生活。”
撒北的话，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直播间的人数，在这一刻，冲破了十万大关。
……
同一时间。
华国策知台，总控室。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每一个窗口，都对应着一个正在进行的直播项目。
总策划冯桦，端着一杯手磨咖啡，悠闲地站在屏幕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中心、占据了最大面积的那个窗口上。
窗口里，灯光璀璨，星光熠熠。
十位当下最红的流量明星，正坐在一起，和主持人插科打诨，玩着各种互动游戏。
窗口左上角，一个鲜红的数字，醒目得刺眼。
实时在线人数：34.2万
“冯总，咱们的‘当红明星陪你跨年’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三十四万了！”
“各大平台的热搜，前十咱们占了八个！”
助理在一旁兴奋地汇报着。
冯桦得意地扬了扬嘴角，抿了一口咖啡。
“意料之中。”
“把十个当红炸子鸡凑在一起，要是连这点数据都没有，那他们也不用在圈子里混了。”
他的眼神，轻蔑地扫过屏幕上其他那些数据平平的小窗口。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宁佳他们那个小组，开播了吗？”
助理赶紧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调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窗口。
窗口里，是单调的雪山和火车。
“开了，冯总。”
“目前在线人数……呃，刚刚突破十万。”
“十万？”
冯桦嗤笑出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嘲弄。
“搞了半天，就这点人看？”
他看着宁佳那简陋的直播间，摇了摇头。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自我感动的东西。”
“现在的观众想看什么？想看明星！想看爆点！想看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