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拒绝了。
因牵挂家人,便在二十五岁那年选择带着所有银两出宫归家。
可全家却以为我是被赶出宫。
娘亲嫌我月例银子少,数落道:“没用的东西,宫中怎么都比外头好,一定是在宫中伺候不当,这才被贵人们赶了出来!”兄嫂骂我赔钱货,嫌弃我是老姑娘,要把我许给街口年过五旬的郭员外当第八房小妾。
我不依,连夜逃到圣上赐的大宅院藏身,却被他们羞辱成是外室,还想借机私吞宅子。
“大胆宫女,竟敢私自盗宫中令牌,还冒充是御前女官?!”他们把我推到大街,当众被油腻男调戏羞辱。
直到被赶来的湘王救下,看着男人杀红了眼,全家人瑟瑟发抖!1宫女年满二十五,方可自行出宫。
一个布包,几件换洗衣物,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一如当年入宫时那般。
依大乾宫廷旧例,宫女出宫之日,家人可入定安门,享团聚之乐。
娘亲和兄嫂早早候在了那儿,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却是:“阿眠,你不如向贵人们讨个恩典,继续在宫中服侍?”我一愣,这些年来每次探亲日,旁人都有父母相聚,我的家人从未出现过。
现下我年满出宫,原以为他们会兴高采烈接我回去。
不想一见面便是劝我留下。
同批出宫的宫女,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怜悯是少数,更多的是看戏。
贵妃宫中的女官青瓷得了恩赏,嫁了贵妃娘家兄长一位部下,此时正一脸神气地走出宫门。
看到我时,她轻笑出声,“哟~这不是我们的林女官吗?好歹我们共事多年,若是你实在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回府,给我家官人当个妾?”我曾在贵妃宫中伺候,后来才去了御前,青瓷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自然不会放过奚落我的机会。
娘亲见我神色黯然,又说道:“阿眠,娘也是为了你着想,你这个年纪出宫寻不到什么好人家。
到不如留在宫里,吃得好穿得好,还能有闲钱接济我们,你说是不?”闲钱?我在宫里挣的,可没有一分是闲钱。
这些年省吃俭用,就连粗使宫女都暗中嘲我过得清贫。
在她们眼中这竟是闲钱......嫂子也跟着帮腔,“是啊妹妹,你说你这年纪,就连那和你定了亲的任家都......”“任家怎么了?”我和任家阿兄自小青梅竹马,他说定要娶我为妻。
饶是我入了宫,他还时常给我写信,只是这几年倒没了音讯。
娘亲握住我的手,语气有些哽咽,“阿眠,我们也是怕你接受不了。
那任家小子前几年便娶了妻,你还真以为他会等你这么多年吗?”我有些震惊,却并不难过。
原本我便对任家阿兄无意,本想出宫后与他说清楚,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见我不说话,嫂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面上却不露。
“妹妹,既然婚事也没了,你不如就安心待在宫中,家里日子苦寒,你过惯了宫里的生活,怕是不会习惯。”
嫂子话中带刺,言下之意是怎么都不想接我出宫。
娘亲亦是期盼地望着我,希望我能给出她们想要的答案。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开口问道:“娘,宫中凶险非常,你当真要女儿一辈子困在深宫吗?”在旁人眼中,我是御前女官,深得圣心,就连满宫娘娘也要给我几分脸面。
但无人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在贵妃宫中当差时留在的伤疤,至今仍然还未褪去。
看出我眼中的恳切,娘亲沉默片刻,却还是甩开了我的手。
“阿眠,就当为了娘,你留下来吧,宫中再怎么样也比外头好。
再说...你侄儿也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若少了你这份收入,他的束脩该如何是好?”我苦笑一声,这就是我这些年供着的家人,只想着从我身上吸血。
宫门缓缓关上,我叹了口气,“出宫名单早已拟定,断无反悔的余地,娘和嫂嫂便断了这心思吧。”
嫂嫂脸色大变,甩下一句“赔钱货”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