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襦裙在风中翻卷如浪，月白丝绦顺着肩线垂落，被晨光镀上一层流动的金纱。
她乌发未束，只以一根墨玉簪松松挽住，几缕发丝被风拂至颊边，随呼吸轻颤时，露出莹白如玉的耳廓。
晨光描摹着她低垂的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眸光似寒潭映着初升的日轮，清冽中透着微光。
鼻梁挺首如削，唇瓣是未经点染的淡粉，唇角天然含着一抹清冷的弧度，即便未有表情，也似雪岭寒梅般遗世独立。
最动人的是她周身散逸的气韵——并非拒人千里的冷漠，而是如孤峰积雪般的澄澈孤高，连晨光都仿佛在她身侧凝落成霜，将那份清丽绝俗的美，冻成了一幅不会褪色的水墨。
“还算你有毅力。”
她转过身，晨光在她清冷的眉眼间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却驱不散她眼底惯有的疏离，“说说看，你对如今的武学体系，知晓多少？”
萧临渊扶着膝盖大口喘息，后背的伤口在攀爬时再次崩裂，血腥味混着晨露的清新钻入鼻腔。
他想起玄清子每日让他在青石板上站满三个时辰的“混元桩”，想起那柄锈剑在晨雾中划出的千百道弧光——老观主总说“桩功不牢，剑招必飘”，即便他磨破了七双草鞋，也只换来一句“火候未到”。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防滑纹路，他脸上泛起一丝赧然：“师父说，桩功是武道之基，就像大树的根须，只有扎得深，才能扛住狂风。
他让我把基础招式练到千遍万遍，说高深武学如同空中楼阁，根基不牢只会自伤经脉。”
他顿了顿，望着苏晚晴清冷的眼眸，声音低了下去：“至于境界……我只听师兄们闲聊时说过，武者第一步是淬体境，把肉身练得比钢铁还硬；再进一步是炼气境，能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
他挠了挠头，想起某次撞见师兄清虚打坐时，周身萦绕着细碎的光点，像夏夜流萤，“师兄清虚说他刚摸到炼气境的门槛，而师父年轻时就己踏入凝神境——只是我从未见过凝神境是什么模样，只知道师父挥剑时，剑身常会卷起一道青蒙蒙的光雾。”
苏晚晴闻言，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微光，指尖轻轻叩击着插在石缝中的软剑：“你所见的青雾，正是凝神境武者内息外显的征兆。
所谓凝神，便是内息化气，气凝为神，可做到剑随身走，意与气合。
“她抬手指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晨光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流淌，“再往上是化劲境，能将内息化为刚猛劲气，一拳可裂山岩；抱丹境则是内息凝结为丹，举手投足暗合天道，寿元可达两百载。
“山风卷起她鬓边的发丝，她的声音陡然转冷：“至于武圣与天人……前者可凭武道真意震慑一方妖邪，后者早己破碎虚空，非我等凡俗可揣度。
“她忽然侧过脸，眸光如刀般剜在萧临渊发间的银丝上，“而你所走的命武之路，从一开始便与这正统武道背道而驰——“萧临渊听得入神，铁剑在掌心震出嗡鸣，萧临渊忽然看见三年前的自己——像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在狼妖爪下打着旋儿跌落崖壁。
那时他的剑招还带着观里晨练的呆板，每一次劈砍都像在香案前插香般循规蹈矩，首到妖爪撕开衣衫，才惊觉所谓”济世为怀“的信念，薄得像层糊窗纸，一戳就破。
苏晚晴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凝重。
“你觉醒的这力量，在百年前被称为‘命武’——但如今连这两个字都是禁忌。”
她踢开脚边一块刻着模糊纹路的残碑，碑底隐约可见“命……烬”的字样，“当年它太强了，强到能让凡人斩杀妖王，能让王朝顷刻间覆灭，所以妖邪与朝廷联手，烧了所有典籍，杀了所有知情者，连‘命武’二字都成了江湖上的催命符。”
萧临渊抚着鬓边银丝的手猛地一颤，晨光下那几缕白发竟泛着妖异的暗红。
他想起玄清子藏在香案下的半卷焦页，上面用血写着“……以命为引，焚邪……”，当时只当是古老咒文，如今才惊觉那可能是命武残篇。
“现在的人怎么知道命武？”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苏晚晴冷笑一声，从袖中抖落一片烧焦的竹简，上面虫蛀的孔洞连成诡异的轮状：“靠这些——古墓里被妖邪刨烂的刻痕、流民嘴里被官府打成疯话的传说、还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临渊震惊的脸，“还有像我这样，家族因命武被灭门，才从死人堆里扒出的只言片语。”
山风突然卷起竹简，上面“……油尽灯枯……”的字样一闪而逝。
苏晚晴望着萧临渊发间的银丝，语气陡然压低：“你那日能用命武轰杀豺狼妖，按残卷记载，怕是到了‘命缚’的初阶——但你看这竹简上的焦痕，”她指着竹简边缘扭曲的碳化纹路，“这是当年朝廷用灭命火焚烧典籍留下的，凡修炼命武者，结局便如这竹简，要么被烧成灰，要么……”她没说下去，只是将竹简碾碎在掌心，黑灰被风吹散时，萧临渊分明看见她掌纹里刻着一道极浅的轮状疤痕，像极了残碑上的纹路。
“再说说这世道。”
苏晚晴望向山脚下若隐若现的城镇，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如今妖邪横行，从最低阶的妖魄初凝，到能毁天灭地的妖神境，遍布大陆各处。
它们以生灵精元为食，以人间怨气为养，尤其对你这种身负命武之力的人，更是垂涎三尺。”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至于朝廷？
呵，大胤王朝的皇帝耽于享乐，权臣与妖邪暗中勾结，美其名曰‘借妖邪之力巩固统治’，实则是引狼入室。
你以为玄清子为何不让你过早接触命武？
除了怕你控制不住力量自毁，更是怕你被朝廷当成行走的兵器，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后，再冠以妖道之名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