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乔础出场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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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弦卷死死硌在掌心,那抹缠绕其上的樱桃红像烙铁,烫穿了卢焕最后一丝强行维持的镇定。

柳婷尖利的哭嚎、郝佳在台下焦急的呼喊、台下嗡嗡的议论声浪……所有声音都模糊退去,只剩下那点刺目的红在视野里无限放大,灼烧着他的神经。

“卢焕!

你看啊!

你答应过的!”

柳婷还在挥舞那张纸,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扑倒在舞台边缘。

“焕哥!

快换弦啊!

愣着干啥!”

郝佳半个身子都扒在台沿,急得跺脚,粉紫色的头发在混乱的光影里像一簇不安跳动的火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舞台侧后方的幕布“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

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像一头被激怒的蒙西公牛,蛮横地撞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件价值不菲但沾着几点油渍的黑色皮夹克,剃着极短的板寸,眉骨处一道浅浅的旧疤让他英挺的脸平添几分野性。

正是乔础。

他一眼就扫清了后台和舞台上的混乱局面——状若疯癫的柳婷,僵立断弦的卢焕,扒在台边急得跳脚的郝佳,还有台下那一张张看好戏的脸。

乔础那双属于ESTP的、惯于在瞬息万变局面中捕捉机会的眼睛,瞬间燃起暴怒的火焰。

“操!”

一声粗粝的蒙***话炸响,压过了场内的嘈杂。

乔础根本没看旁人,目标极其明确。

他几个箭步冲到柳婷身后,蒲扇般的大手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攥住她挥舞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细瘦的腕骨捏碎。

“***有完没完?!”

乔础的声音低沉得像滚雷,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他几乎是拎着柳婷的胳膊,粗暴地将她从舞台边缘拽开,拖向后台方向。

柳婷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羽绒服帽子都歪了,脸上惊恐交加,哭喊变成了断续的呜咽:“你放开我!

乔础!

你…你凭什么!

他答应过我的!

他…答应你妈!”

乔础猛地回头,那双喷火的眼睛近距离逼视着柳婷,眉骨处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柳婷我告诉你,少在这儿发疯!

卢焕欠你什么了?

大学那点破事你抓着不放多少年了?

要点脸!”

他像丢开一件垃圾似的猛地一甩手,柳婷被他巨大的力道掼得踉跄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堆放的啤酒箱上,发出一声闷响和痛呼,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也飘落在地。

乔础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仿佛处理掉了一个恼人的障碍。

他猛地转身,两步就跨到了僵立舞台中央的卢焕面前。

舞台强光下,他清晰地看到了卢焕眼中那片近乎死寂的空洞,还有那只死死攥着备用弦卷、指节己经捏得青白的手。

“焕子!”

乔础低吼一声,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暴戾,只剩下一种铁板般沉硬的焦急。

他太了解卢焕了,这兄弟骨子里是块硬石头,能把他逼到这种失魂落魄的地步,眼前这烂摊子比他想象的更糟。

他二话不说,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卢焕那只攥着弦卷的右手手腕!

那手腕冰凉,绷得像石头。

“松手!

听见没?

给老子松手!”

乔础用力摇晃了一下卢焕的手臂,试图唤醒他。

卢焕的眼神似乎动了一下,焦距艰难地落回乔础那张写满焦躁和担忧的脸上,但那只手却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反而攥得更紧,那卷冰冷的弦几乎要嵌进肉里。

乔础的暴脾气差点又上来,但他看着兄弟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痛苦,硬生生压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猛地抬起,不是去掰卢焕的手,而是重重地、带着兄弟间特有默契和力量的一巴掌,拍在了卢焕的肩膀上!

“啪!”

一声闷响,在诡异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一巴掌带着乔础浑身的力气,拍得卢焕整个上半身都晃了晃。

疼痛感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那层包裹着他的麻木外壳。

卢焕猛地吸了一口气,空洞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终于从那种冻结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一丝清明。

“乔…乔础?”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是我!

***还认得兄弟!”

乔础见他回魂,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又急又冲,“撒开!

这破弦能攥出金子来?”

他不再废话,仗着力气大,几乎是生拉硬拽,用蛮力把卢焕那只攥得死紧的手掰开,将那卷带着刺目红痕的备用弦一把夺了过来,看都没看,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就塞进了卢焕那鼓鼓囊囊的皮夹克口袋里。

“***的破事儿!”

乔础骂骂咧咧,动作却快如闪电。

他一把将卢焕身上那把断了弦的墨绿色贝斯琴带扯开,沉重的琴体失去支撑眼看就要砸落。

乔础眼疾手快,另一只手猛地托住琴身,同时朝后台角落里还处于懵逼状态的鼓手阿峰和主唱老猫咆哮:“阿峰!

老猫!

死了?!

接家伙!”

阿峰和老猫被他吼得一激灵,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冲过来。

乔础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卢焕的贝斯塞给阿峰,又把卢焕往前推了一把:“老猫!

顶上去!

随便嚎点什么!

把场子给我圆回来!

圆不回来老子砸了你们这破店!”

老猫被他吼得头皮发麻,看着台下越来越不满的骚动,也顾不得许多,抓起自己的吉他,硬着头皮冲到麦克风前,扯开破锣嗓子就开始即兴吼起一首节奏强劲但毫无旋律可言的车库摇滚,试图用噪音掩盖一切。

阿峰也赶紧把卢焕的贝斯放到一边,回到鼓后疯狂敲打起来。

场子勉强被重新带起节奏,但气氛己经彻底变了味。

乔础根本不管台上如何救场,他一手牢牢箍住卢焕的肩膀,半拖半架,像押解犯人又像保护一件易碎品,强硬地将他往后台带。

卢焕脚步虚浮,任由乔础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失魂落魄地跟着移动。

路过后台角落,柳婷还蜷缩在啤酒箱旁低声啜泣,那张孕检单孤零零地躺在她脚边的污渍里。

乔础脚步没停,只是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柳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警告。

郝佳跟在后面,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柳婷,终究还是没忍心,将她搀了起来,顺手将地上那张孕检单捡起来,递到柳婷手里。

柳婷那水汪汪的桃花眼中此时再也没有了柔情似水,她盯着眼前这个如小太阳般的粉头发女孩,冷哼一声,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郝佳气喘吁吁地从舞台侧面钻回了后台,小脸煞白,看到被乔础架着的卢焕,立刻又想扑上来:“焕哥!

你怎么样?

弦……你消停点!”

乔础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锐利的目光扫过郝佳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惊惶,语气虽然冲,但少了对待柳婷的那种厌恶,更像是一种对不懂事小妹妹的烦躁呵斥,“还嫌不够乱?

一边儿待着去!”

郝佳被他吼得缩了一下脖子,委屈地咬着下唇,粉紫色的头发都蔫了,但终究没敢再上前,只是用那双大眼睛担忧地追随着卢焕的身影。

乔础架着卢焕,粗暴地踢开后门那扇贴满油腻海报的铁门。

呼号的寒风裹着雪沫子,像无数冰针瞬间扎在脸上。

门外停着一辆半新的银灰色长城皮卡,后斗里还散乱地扔着几个印着“乔氏烟酒批发”的空纸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粗粝。

乔础拉开车门,几乎是半抱着把浑身冰冷僵硬的卢焕塞进了副驾驶。

“砰”地一声甩上车门,隔绝了门外灌进来的风雪和门内隐约传出的、老猫那不成调的嘶吼。

车内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卢焕身上带来的寒气填满。

乔础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来,带进一股寒气。

他没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从皮夹克内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动作粗暴地撕开包装,抽出两支,一支不由分说地塞进卢焕毫无血色的嘴唇间,另一支叼在自己嘴里。

“啪嗒”一声,防风打火机窜出幽蓝的火苗,他先给卢焕点上,火苗映着卢焕空洞失焦的瞳孔。

辛辣的烟雾猛地灌入肺里,呛得卢焕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弯下了腰,眼泪都呛了出来。

但这剧烈的生理反应,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拧开了他封闭的感官和情绪闸门。

柳婷绝望的脸、林宁无名指上那点刺骨的寒光、郝佳弦上那抹灼热的红……所有混乱尖锐的画面和声音,伴随着巨大的屈辱、冰冷的背叛、深不见底的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咳着,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紧咬的牙关和烟雾中溢出。

那只没夹烟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虬结。

乔础没说话,只是狠狠地吸了一口自己嘴里的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的车厢内明灭。

他看着身边兄弟这副从未有过的崩溃模样,那双总是玩世不恭、精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愤怒,有心疼,更有一种恨不得替兄弟去砍人的狠戾。

他伸出大手,不是安慰地拍肩,而是带着一种蒙西汉子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按在了卢焕剧烈颤抖的后颈上,像给濒临失控的烈马套上缰绳。

“***的…”乔础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低沉压抑,不知是在骂眼前这场面,还是骂那些把兄弟逼到这份儿上的女人。

他感受到掌心下肌肉的痉挛和那压抑不住的悲鸣,按着卢焕后颈的手又加了几分沉甸甸的力量。

车厢里只剩下卢焕压抑不住的呜咽、粗重的喘息、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以及车窗外呼啸的风雪拍打车窗的呜咽。

就在这时,后门再次被推开。

郝佳裹紧了她那件单薄的亮片外套,小脸冻得发青,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风雪瞬间吹乱了她的粉紫色短发。

她一眼就看到了皮卡副驾驶里那个蜷缩颤抖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朝着车子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焕哥!

乔哥!

等等我!”

乔础从后视镜里瞥见那个在风雪里踉跄跑来的小身影,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没一个省心的!”

他烦躁地按了下喇叭,短促刺耳的笛声在风雪夜中响起,像是在警告郝佳别过来添乱。

郝佳被喇叭声吓得脚步一顿,但还是倔强地继续往前跑,脸上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

乔础不再看她,猛地一拧钥匙,皮卡引擎发出一声低吼。

他挂上倒挡,一脚油门,轮胎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污泥。

车子猛地向后窜了一下,甩开车门边扑上来的风雪,也甩开了郝佳伸出的手和带着哭腔的呼唤。

“坐稳了,焕子。”

乔础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目视前方被风雪模糊的道路,猛打方向盘,皮卡的车头调转方向,大灯刺破茫茫雪幕。

“这破地方,这堆破事儿,都他妈滚蛋!”

他咬着烟蒂,腮帮子绷紧,语气凶狠得像要碾碎挡在路上的一切,“跟哥走!”

皮卡怒吼着,碾过厚厚的积雪,一头扎进呼和浩特冬夜深处无边无际的风雪迷障之中。

副驾驶上,卢焕夹着烟的手指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烟灰簌簌落下。

车窗外,郝佳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迅速变小,最终被狂暴的雪幕彻底吞没,连同“迷墙”Livehouse那片混乱的光影和所有撕心裂肺的纠葛,一起被抛在了身后冰冷刺骨的黑暗里。

只有乔础那只始终沉沉按在他后颈上的手,带着兄弟间滚烫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成了这片混沌风雪中唯一真实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