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杀谜团(上)
前一世的种种惨痛经历,让我幡然醒悟,做人不可锋芒毕露,否则便会为自己树敌无数。
此刻,我紧张兮兮地盯着眼前即将爆发的老太监,脑海里迅速思考着对策,此人头戴正蓝顶花翎,按天澜王朝礼制,定是三品常侍。
众所周知,宫中六位常侍,个个难缠的很,其中西位我早在上一世就有过交集,剩下的两位都久居深宫不曾外出,想必眼前定是其中之一了吧。
别看灵萝这小丫头年纪小,但也聪慧的很,意识到周围气氛变得紧张,二话不说就躲到了我的身后,这根本就是要拿我当挡箭牌啊!
活祖宗!
“好~~~可真是好啊~”老太监一边尖声尖气地怒道,一边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水珠。
他那张老脸上的胭脂被三擦两擦顿时变得青一块红一块,这般狼狈的模样竟然把灵萝给逗笑了。
老天爷呀,灵萝你真是个活祖宗,你是不是看不见老太监想要杀人的眼神?
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眼看着我这个便宜爹的面色也阴沉下来,我知道再不可吭声挽救一下局势,就彻底玩完了。
于是我当即低下了我高傲的头颅顺便给老太监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解释道:“王常侍,遇水则发啊,在下刚才便听到喜鹊枝头叫,这不您就来了,这边境附近的百姓都以泼水作为祝福,您既然来了,自然也当祝福您健康长寿,官运亨通才是!”
被我这么一说,老太监脸上的怒意顿时消散了大半,而后语气略带讶然地问:“世子也知道咱家?”
我当然是瞎猜的啊!
既然排除了西个,那么就只剩下留守在皇后身边的孙常侍和太后身边的王常侍。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别说孙常侍,就是皇后也不敢进军营,但是太后身边的王常侍可就不同了,只要带着太后懿旨办差,即便是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咱们天澜王朝的陛下,可是贤君孝子。
“那是自然,我爹常常同我讲起您老人家,说您是六常侍之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打理起宫中事宜那是井井有条,还教导我要以您老人家为榜样,将来做一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我信口胡诹了一连串,把两个老登说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李元阆听完,眼里分明有错愕,欣慰之色交织,时不时还赞赏地点了点头。
王常侍并没有回应我的马屁,只是整理整理了衣冠,而后继续往前走,还不忘偏过头和李元阆感慨一句:“你啊……有个好儿子……常侍见笑了,犬子不值一提,我再带您西处转转……”二人走后,我当即回身虎视眈眈地望向灵萝,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机敏,一下子就窜到了十丈开外。
“站住!
今天说什么也要狠狠惩罚你一下!”
灵萝则吐着舌头朝我露出一个鬼脸,嬉皮笑脸道:“大哥哥,你方才摔了我一次,这不就扯平了嘛!”
看着她厚颜***的样子,我有些欲哭无泪,果然她就是故意要害我的!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谁让她是玉姬的妹妹呢…………斗转星移,很快便到了班师回朝的日子。
数千黑岩军浩浩荡荡向着北方开拔,王常侍和李元阆同乘一辆马车走在队伍最前列,而我跟灵萝则紧随其后。
队伍的最后方,还押着一口棺材,听军士说那里头是前几日行刺的刺客尸首,也不知老侯爷带具死尸回去做什么。
兜兜转转半月有余,一路北行昼夜不息累得人筋疲力尽,终是抵达了久违的地方——上京城东门口。
烈日的余晖映着高高的墙檐,宽阔的东门外,数千亲兵陪伴在一座金色轿辇两侧,随着车轮停止转动,轿辇中缓缓走下来一道清瘦的身影。
那人眉清目秀,腰缠金丝玉帛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高贵的气质,这王城中有这等排场的,也就只有他了。
当朝太子,轩辕青夜!
别看这家伙谦和温润,实际上腹黑的很,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上一世我作为青衣卫统领,调查了不少大案,一到查到关键时候,便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将其摁下。
当然我还是能从蛛丝马迹中寻到和他有关的信息,只是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即便是想查,也不敢查……“拜见太子殿下……”耳听高呼一声,王常侍便己弯腰向着太子施了一礼,李元阆则缓缓弯下膝盖,那速度分明比蜗牛还慢,看样子似乎也不是诚心想跪。
太子却也不以为意,顺势一把又将李元阆搀扶了起来,朗笑道:“不必这般客套,侯爷打退了玖月敌犯,是有功之臣,王常侍更是为监军出了力,陛下特命我前来迎接二位入城……晚些时候,陛下会为侯爷安排庆功宴接风洗尘。”
“感念陛下圣恩,老将幸不辱命!”
太子点了点头,旋即将视线投到了我的身上,轻笑一声问道:“诶?
听闻侯爷将养在边疆的小儿子也带回王城了?
可是眼前这位啊?”
“正是。”
李元阆附和一笑,随即朝着我招招手:“域儿,还不快来拜见太子殿下。”
没想到还有我的戏份,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朝着太子深施一礼,恭敬道:“草民贺域拜见太子殿下!”
“哎……跟我客气什么,你兄长贺祁和我最是亲近,我自当也照拂你一二,将来若是想要入朝为官,说一声便是了……”我刚想点头回应,却不曾想老登却先我一步回绝了他:“殿下诸事繁忙,我儿又尚且年幼,还未有入朝为官的打算,便不劳殿下费心了。”
太子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后摆摆手:“罢了罢了,权当我说笑便是了,老将军入城吧,我还有要事,晚些宴会上见,对了,王常侍,太后宣你!”
送走太子之后,我则跟在老侯爷的身边缓缓入城,沿路上他忽然问起了我:“域儿……世人都想攀高枝,我却替你回绝了太子的心意,你可知为父的意思?”
我愣了一下,旋即询问道:“爹是与太子不和?”
“并非如此,你爹我位高权重,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想要拉我下马,当今陛下最忌讳私结党羽,若是由太子举荐你,你可知会发生什么后果?”
老侯爷眉头紧皱着,语重心长道。
“难不成还要杀了我以儆效尤?”
“杀了你倒不至于,只是刚开始你的官阶不会太高,但也就此止步了,到那时候,为父的一片苦心就都白费了……”闻言,我忍不住好奇道:“那你还让大哥亲近太子,那岂不是……所以,才有了你啊,哈哈哈哈哈……”老侯爷神秘莫测的笑容,让我一时间云里雾里,话说一半让人真的有些难受。
我原以为重活一世,带着以往的记忆,我定会在上京如鱼得水,没想到错综复杂的关系脉络,我也只窥见一丝皮毛。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策侯府门口。
此处早就围满了人,错落的人影中站着一位气质上佳的妇人,不出所料定是那侯爵夫人段海棠。
贺域的大哥贺祁便是由夫人所生的嫡长子,至于我如今这具躯壳的娘亲究竟是谁,上一世我还从未了解过。
不过我却能从侯爵夫人的脸上瞧出几分不悦之色,那种情绪似乎是朝我来的,只是侯爷刚刚回家,她没有显露在外而己。
我心中免不了要苦笑一声,这和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将来定然少不了给我穿小鞋,到时候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上辈子我是个孤儿,自师父身边长大,他一生未娶,自然也不会有那些后院琐事,日子过得还算快活,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思念师父了。
按如今的年月算来,他想必己经快西十岁了,若能早些见到他,定要给我找个师娘宠爱他才是。
只是不知以如今这副面貌见他,他是否又会接纳我?
罢了,先管好自己吧~在老侯爷的眼神示意下,我只得乖乖上前跟侯爵夫人打招呼:“夫人,我是贺域……”侯爵夫人的冷脸只维持了一霎那,便装出了一副热情的样子,随后轻轻在我头顶上抚摸了一下,大声道:“早就听闻侯爷在边疆留下一子,没想到如今长得和祁儿一般高了,侯爷你也是,都是一家人,就该早几年带回家在我身边养着,何必受那风沙之苦?”
这话说的真是漂亮,可惜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她眼里明明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嫌弃,只怕是担心我将来要争家产吧?
老侯爷好不容易回府,心情自是极好的,便笑眯眯地说:“夫人说笑了,日后有的是时间陪伴域儿一同成长,对了,祁儿呢,怎么不见他来接我?”
正这时,一道身影自街边角落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壶酒,走走停停,时不时还往自己嘴里猛灌两口,眼神迷离地大声嚷嚷着:“诸位喝尽兴啊,我先干了!”
身旁紧跟着的仆从慌张劝酒,却被他一把推开,嘴里还骂骂咧咧:“少管闲事!”
看到来人,侯爷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在他发作之前,侯爵夫人快步上前伸手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贺祁!
你不知道今天你爹回家,还喝这么多酒!”
挨了一巴掌之后,贺祁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醒,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侯爷就站在自己眼前,顿时惊慌失措地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来紧紧抱住了侯爷的脚踝。
“爹!
我想死你了!”
不出所料,盛怒之下的侯爷一脚踹翻了他,厉声道:“回府!”
贺祁醉酒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侯爷念在夫人的求情上,仅仅只是罚他闭门思过三日。
而我和灵萝,则在管家的安排下,收拾好了住处。
奔波了这么久,我早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想一到夜晚,宫中便来人送了旨意,邀请老侯爷前往启隆殿赴宴。
接旨时,侯爷看向了我,又问那太监:“李公公,能否允许我带上犬子?”
太监思索了一会儿:“陛下没说不行,侯爷请便……”太监转身离去之后,侯爷便私下悄悄与我说:“你可知我带你前去赴宴的意图?”
“爹是想让我认认朝中权贵?”
我懒洋洋地回答。
“聪明,一点就透,你比祁儿强了万倍,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还记得那日的刺客吗?”
侯爷沉吟道。
“嗯?
在大营行刺的?”
“不错!
人虽然是死了,但是尸体还在,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利用价值,这尸体就好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心怀叵测之人的心思。”
云里来雾里去,说得我两眼一抹黑。
“你猜他会是谁的人?”
夜沉沉,他跨步上了轿子,留下我一个人冥思苦想不得始终。
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