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出一口血沫,银白星纹在掌心灼烧般发烫。
三根肋骨断裂的疼痛反而变得模糊,倒是左肩那个被审判司银弩洞穿的伤口,随着每次呼吸撕扯着神经。
血水浸透玄天宗内门弟子服的腰封,将象征首席弟子的星云纹染成暗红。
"看来这次..."慕楚寻抹去嘴角血迹,突然僵住。
指尖触碰到的不是岩石,而是柔软温暖的绒毛。
雪白灵狐蜷在他颈侧,尾尖一点金斑在昏暗的崖底泛着微光。
那双琥珀色的兽瞳倒映着夜空——本该散落的星子正诡异地聚拢成锁链形状,正是玄天宗追魂术发动的征兆。
"阴魂不散。
"慕楚寻嗤笑出声,却牵动胸腔伤口又咳起来。
灵狐突然竖起耳朵,尖锐的爪子勾破他衣襟。
他顺着小家伙紧盯的方向望去,崖顶一道暗红流光正破开云雾疾驰而下。
剑啸声刺破耳膜的刹那,慕楚寻本能地翻身将灵狐护在身下。
玄铁重剑擦着他脊背插入岩壁,飞溅的石屑在脸颊划出细密血痕。
他抬头时,剑柄末端"审判"二字正往下滴着暗红液体,像某种无声的嘲讽。
"交出星狐,可留全尸。
"清冷嗓音从头顶传来。
慕楚寻眯起眼睛,看着踏剑悬立的月白身影。
那人腰间青铜命灯泛着血光,腕间银白星纹却纯净得刺目——和他一样,都是玄天宗嫡传弟子的印记。
"宋清棠。
"慕楚寻突然笑起来,齿缝间都是血,"你们审判司现在改行当劫匪了?
"风卷起宋清棠束发的银丝带,露出耳后一道陈年疤痕。
这是慕楚寻第三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玉面判官",前两次都在宗门大比上。
那时这人永远端坐在高台,连衣褶都叠得一丝不苟,哪像现在这样,衣摆沾着夜露,眉心拧出细纹。
重剑突然发出嗡鸣。
灵狐炸开绒毛,尾尖金斑爆发出刺目光芒。
慕楚寻体内的星纹随之沸腾,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滴落的血被苔藓疯狂吸收,墨绿藤蔓瞬间缠住玄铁剑身。
"果然在饲养魔物。
"宋清棠眸光骤冷,指尖划过命灯。
七道幽蓝火线窜出,在空中结成烈焰牢笼,"三日前青州城三十八条人命,今日该偿了。
"慕楚寻瞳孔紧缩。
他正是为调查青州屠城案才追到这只灵狐。
未及开口,热浪己扑面而来。
灵狐突然跃上他肩头,尾尖金斑与他掌心星纹相触,迸发出星河倾泻般的光瀑。
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
慕楚寻看见自己血管里流淌的银白光点被染成湛蓝,与灵狐尾尖的金芒交织成奇异纹路。
这些光纹顺着他的手臂爬上宋清棠的剑锋,所过之处那些暗红锈迹纷纷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赤红细虫。
"星纹蛊?!
"宋清棠终于变了脸色,命灯火焰剧烈摇晃。
他试图抽剑后退,却被光纹缠住手腕。
本该束缚魔物的囚灵契此刻闪烁着双生星纹独有的蓝光,将二人命运粗暴地拧在一起。
慕楚寻在契约之力的牵引下不受控制地抬手,五指穿过火焰握住审判重剑。
那些赤红寄生虫突然暴起,顺着剑刃向他掌心钻来。
灵狐发出凄厉尖啸,金斑光芒大盛,竟将蛊虫逼得节节败退。
"你究竟..."宋清棠话音戛然而止。
契约光纹突然分裂成两股,一股缠上他腰间命灯,另一股径首没入慕楚寻心口。
慕楚寻闷哼一声,大量陌生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月夜下的刑堂,少年宋清棠跪在冰棱上,背后鞭痕纵横交错;青铜灯阵中央,现在的宋清棠将匕首捅进自己腰腹,血滴在星盘发出滋滋声响;最后是漫天星砂中,两个模糊身影背对而立,其中一人腕间双生契蓝光刺目......"咳——"宋清棠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命灯火焰瞬间黯淡。
慕楚寻这才发现对方月白法衣的腰际渗着暗红,分明是旧伤崩裂的痕迹。
那些记忆碎片里自残的画面竟是真的!
灵狐突然挣脱契约束缚,跃到两人中间。
它尾尖金斑分出两缕细光,分别没入他们心口。
慕楚寻惊觉自己左肩的伤口开始愈合,而宋清棠腰间的血迹也不再扩散。
"双生契不可能..."宋清棠撑着剑半跪在地,银丝带散开,露出苍白如纸的脸,"除非是初代守狱人......"崖壁突然传来崩塌的轰鸣。
被契约之力净化的玄铁重剑寸寸断裂,那些赤红蛊虫疯狂扑向命灯。
慕楚寻在灵狐催促的目光中咬牙上前,一把拽住宋清棠手腕:"先离开这!
"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星纹同时亮起。
慕楚寻清晰感受到对方经脉里紊乱的灵力,像被暴风雪摧折的竹林。
更诡异的是,当他试图输送灵力时,宋清棠体内竟传来抗拒的吸力——仿佛深渊在吞噬光焰。
"松手!
"宋清棠猛地挣脱,"你想被反噬成废人吗?
"蛊虫群己凝聚成赤色风暴。
慕楚寻瞥见灵狐正用爪子划开岩壁苔藓,露出底下古老的传送阵。
他二话不说揽住宋清棠的腰,在对方拔出发间玉簪刺向他咽喉前低喝:"要杀我也等出去再杀!
"传送阵亮起的蓝光中,慕楚寻看见宋清棠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这位永远端方自持的审判使此刻被他打横抱起,月白法衣下摆缠在他染血的腰间,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最可笑的是那人手里还攥着要取他性命的玉簪,簪头星纹却诚实地与他的共鸣出细碎光点。
"慕楚寻。
"宋清棠突然首呼其名,声音轻得几乎被传送阵轰鸣淹没,"若你与青州案无关,为何要逃?
"慕楚寻低头看他,发现契约蓝光正倒映在那双总是冷若冰霜的眼里,恍若冰川下的星火。
灵狐趁机跳上宋清棠肩头,尾尖金斑亲昵地蹭过对方耳垂——那里有颗浅褐色小痣,是记忆碎片里少年宋清棠被按在刑架上时,唯一没有被血迹覆盖的地方。
"因为我发现..."慕楚寻在传送白光吞没视野前勾起嘴角,"你们审判司的剑,比魔修还脏。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宋清棠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命灯里突然变成漆黑的那缕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