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时间一晃，便是两日过去。
两人早已远离京城数百里，一路风餐露宿，翻山越岭。
这两日倒是平静无波，并未遇到任何追踪或伏击的迹象。
随着旅途的深入，最显著的变化是两人间的称呼。
秦羽不再称她“公孙小姐”，改成了清歌。
而公孙清歌在最初的几次羞恼之后，竟也默认了，偶尔会回应他一声羽郎。
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这日午后，两人并骑行至一处山谷入口。
两侧山壁陡峭，林木茂密，遮天蔽日，谷中光线顿时昏暗下来。
“吁——”
公孙清歌猛地勒住马缰。
她的眼神骤然一凝，扫视着前方幽暗的谷道，压低声音道：
“羽郎，小心。前方有杀气！”
秦羽顿时紧张起来，目光警惕地望向谷内，“清歌，要不我们绕道而行？”
这山谷地形狭窄，一旦遭遇埋伏几乎无处可逃。
他不想让清歌冒险。
公孙清歌却摇了摇头，
“不必，绕路只会耽误时间。有我在，定然护你周全。”
秦羽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感动于她的维护，却有些不是滋味。
堂堂八尺男儿，前世更是特种兵王，如今却要一次次依靠一个女子来保护。
幸福的同时也有一些别扭。
但……没办法！
谁让这具身体的原主底子太差，如今他的修为不过堪堪八品。
而公孙清歌这位将门虎女，一身武艺早已臻至化境，修为至少也是三品。
实力差距，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秦羽道：“一切小心。”
两人放缓了马速，并骑缓缓向山谷深处行去。
马蹄踏在枯叶和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压抑的感觉就越发沉重。
行了不过数百步。
秦羽的鼻子突然抽动了一下。
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从谷内深处扑面而来。
几乎在同时，公孙清歌凤目一凛，厉喝一声：“驾！”
她猛地一夹马腹，坐下骏马如同离弦之箭，竟直接朝着血腥味最浓郁的方向冲了过去。
秦羽来不及多想，连忙催动马匹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转过一道弯。
眼前豁然开朗，但呈现出的景象，却让两人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赫然停着数辆华丽的马车。
然而，此刻这些马车却已东倒西歪，车厢破损，车帘撕裂。
马车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男女老少，不下数十人。
鲜血染红了地面，汇聚成一条条粘稠的小溪。
残肢断臂，散落各处！
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有的被利刃枭首，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有的被开膛破肚，内脏流淌一地，场面血腥恐怖到了极点。
分明是一处人间炼狱。
“像是被山匪流寇洗劫了？”公孙清歌淡淡说道。
她见惯了沙场的惨烈，但这般虐杀平民的场景，依旧让她心中怒火升腾。
话音刚落，她突然定格在不远处，一具堆叠起来的尸体上。
“嗯？”公孙清歌眼神一厉，从马背上飞身而起。
眨眼便掠至那尸体近前。
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上方男性尸猛地用力一掀。
尸体之下，赫然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她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浑身抖如筛糠，显然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看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眉目间尚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
那小姑娘察觉到动静，颤抖着哀求：
“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公孙清歌见状，原本锐利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
“姑娘别怕，我们不是歹人。”
那女子身体一僵，似乎没料到会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恐惧稍减，但依旧不敢睁眼，只是那剧烈的颤抖，稍稍平复了些许。
公孙清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轻柔：“我们路过此地，并非那些凶徒，你安全了。”
也许是“安全”二字起了作用，那女子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
朦胧的视线中，映入的是一张绝美无瑕、又英气逼人的脸庞。
眼前的女子，虽然衣着沾染风尘，却难掩其华贵气质，更重要的是，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杀意。
小女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大半。
公孙清歌问道：“姑娘可是遭遇了山匪？”
那小女孩意识点了点头。
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满身的血污和泥泞。
“小姐！”
她尖叫一声，跌跌撞撞扑向旁边的尸堆，开始疯狂翻找起来。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她一边哭喊，一边用力地推开那些僵硬的尸体。
秦羽站在一旁，看着这惨状，心中亦是沉重。
公孙清歌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很快，小女孩将所有能辨认的尸体都翻看了一遍。
她停了下来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被一股狂喜取代。
“没有，小姐不在这里！”她喃喃自语道：“小姐一定还活着，她肯定是被抓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公孙清歌面前，
“女侠，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只要您能救回我家小姐，我们林家……林家定有重谢！”
公孙清歌扶住她，沉声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小女孩抬起头急切说道：
“我家小姐是林氏商会的大小姐，林月棠。”
林氏商会？
秦羽和公孙清歌两人对视一眼。
林氏商会这四个字的分量，在大乾王朝，乃至整个天下都非常重。
这不仅仅是大乾第一商会。
其势力更是早已渗透到了邻近的周、燕两国，同样是这两国境内首屈一指的商业巨头。
甚至于连北方的蛮族部落，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有林氏商会的商队在活动。
可以说，林氏商会的触角遍及已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林月棠，作为林氏商会最疼爱的长女，其身份之尊贵影响力之巨大，绝非寻常。
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在荒山野岭遭遇山匪袭击。
是巧合还是被人刻意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