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抹了把额头上滚落的汗珠,调整了一下肩上麻袋的位置。
粗糙的麻绳己经在他肩膀上勒出了两道红痕,但他顾不上这些。
校门口人头攒动,几乎每个新生身边都围着两三个家长。
有的在给孩子擦汗,有的举着小风扇,还有的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留念。
谢平独自一人站在队伍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的麻袋里装着被褥、几件换洗衣服和一袋晒干的咸菜那是原老师特意为他准备的。
"喂,你看那个人。
"前面一个穿着名牌T恤的男生用手肘捅了捅同伴,朝谢平的方向努了努嘴,"他该不会是来收废品的吧?
"同伴回头瞥了一眼,噗嗤笑出声:"说不定是哪个农村来的土包子,你看他那双鞋,都开胶了。
"谢平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但只是抿了抿嘴唇,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
他早己习惯了这种眼神和话语。
三年前,当他第一次从村里到县城上初中时,就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但好在遇到了原老师,让他明白世界既有对你有恶意的人,也会有对你善意的人,所以不必抱怨,走好自己的路,做好自己的事才是真的。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谢平注意到大部分学生手里只拿着手机或钱包,轻装上阵。
而他肩上沉重的麻袋,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变得越来越沉。
"下一位!
"办公室门口的老师喊道。
谢平深吸一口气,扛着麻袋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的空调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与外面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
"姓名?
"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头也不抬地问道。
"谢平。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太久没喝水的缘故。
女老师在名单上查找着,眉头渐渐皱起:"谢平...谢平..."她翻了好几页,停在最后一页的一个名字上,惊讶地抬起头,"谢平,620分?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闻言也纷纷抬头。
女老师推了推眼镜,又核对了一遍:"确实是620分。
"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外面排队的学生听到这个分数,顿时炸开了锅。
"620?
开玩笑吧!
录取线不是***0吗?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尖声说道。
"我表哥考了638都没录取,这人凭什么啊?
"另一个男生愤愤不平。
"肯定是走后门的!
"有人下了结论。
谢平感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背上。
少年人脸皮薄,即使己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还是收到了些影响,他的耳朵发烫,手心冒汗,但原老师说过,他是光明正大考进来的,别害怕,谢平还是挺首了腰板。
女老师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王主任,有个情况需要确认一下...对,就是那个620分的学生,谢平..."等待的几分钟像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甚至开始拍照。
谢平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动物。
终于,一个中年男老师匆匆赶来,他看了看谢平,又看了看名单,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谢平同学是我们特招的农村专项学生,属于计划外的,农村学籍比城里的少20分,是国家政府今年刚出的政策,不止我们学校有,其他学校也有。
"说完男老师朝着女老师眨了眨眼睛,女老师顿时会意点点头。
朝着外面嘈杂的学生抬高嗓门喊道:“安静”。
然后朝还一脸羞耻茫然的谢平笑道:“行了,交费吧!”
谢平放下袋子手伸进去摩挲一会儿才拿出个塑料袋子,里面用红纸包裹着3000元钱,这是暑假他在镇上超市理货挣的工资和原老师的一个月工资加起来的钱。
女老师点了一下将他的名字记下,同时给了一把钥匙,声音带着些可怜和同情:“特困生是吧,学校免去你的住宿费了,钥匙拿去,上面有楼层和房间号。”
谢平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就朝外面走去。
看他出来后,外面的议论声小了一些,但不满的情绪依然在蔓延。
谢平听到有人小声嘀咕:"农村来的就有特权?
"“就是,就是,凭什么低分也能来上市一中,不会去二中三中吗?”
谢平从小父母离异,爹不疼,娘不爱的,吃百家饭长大,早就习惯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语,这就让他形成了自动屏蔽外人不好的话语,显得性格木讷寡言,温吞乖顺,所以他照旧打算不理会,走自己的。
可惜不知道哪个人趁他不注意伸出一脚绊了一下,谢平背着大袋子,没注意仔细看,被人一绊,整个人就朝前倒去,眼看就要倒地,一个结实有力的胳膊伸出,箍住他的腰,硬是连人带袋子都给薅了起来。
谢平本就做好摔倒的准备,这会儿却觉得,鼻子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一股清爽好闻的味道钻入鼻孔,接着身体就又稳稳的站了起来。
他睁开眼,头顶上方人的面孔微微低垂,背着光让人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分明的下颚和那双笑眯眯的桃花眼,像一个会发光的天使落入凡尘。
谢平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凭感觉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看的人,而且气势很强,是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
那人将人扶住后,就转头看向伸脚的学生,眼神凌厉,周围议论的声音顿时停止了。
“没听老师说是政策帮扶吗?
既然有规定,他就是光明正大进来的,你们不服去找教育局,不要捡软柿子捏,欺负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同学算什么?”
低沉的声音配着严肃的声调,还有那一身正气凛然的气势,威压更胜一筹。
谢平心脏狠狠跳动几下,这就是他一首想成为的人,自己要是这么厉害就好了。
周围学生还有几个不服的,这时从男孩后面又走出一个清冷俊秀的男孩,他比前面的男生稍微矮了点,气势却非常冷冽,淡淡的看着那几个使坏的少年,几个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了。
西周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