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蔻毒:狸奴试杀机
狂草墨迹力透纸背,将洒金笺撕出毛边。
最后一笔“劫”字如断头铡刀劈落,笔尖“咔嚓”折断。
“娘娘,丽妃来‘贺喜’了。”
小宫女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蝉。
殿门豁然洞开,鎏金护甲先探进来,指甲上蔻丹红得滴血。
丽妃一身榴红宫装,裙摆扫过金砖上未干的血渍。
“妹妹抄了一夜经,眼都熬红了。”
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抚过苏落案头宣纸,突然“哧啦”撕下半幅!
“这字迹……”她将残纸凑到鼻尖嗅了嗅,忽然掩唇娇笑,“倒像市井郎中开的药方子呢。”
描金食盒重重顿在案上。
盖子掀开,玫瑰糕甜腻的香气混着丝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儿。
“陛下昨夜动怒,妹妹该去去晦气。”
丽妃拈起一块糕,蔻丹掐进酥皮,“姐姐亲手做的,赏脸尝尝?”
苏落盯着糕体上浅浅的指甲印——那里头渗着层青灰。
附子粉混朱砂,遇热则毒发。
---二波斯猫雪团似的滚进来,颈上金铃叮当乱响。
丽妃眼底掠过一丝得意,蔻丹重重点着猫头:“雪奴儿,闻闻这香!”
那猫儿被香气所诱,喵呜一声蹿上桌案。
“不可!”
苏落佯装急护糕点,广袖“不慎”扫翻青玉碟。
玫瑰糕滚落在地,雪奴儿闪电般叼住一块。
丽妃护甲猛地掐进桌沿。
猫儿满足地舔着爪子。
殿内死寂,只余金铃轻晃。
丽妃嗤笑将启,雪奴儿突然浑身剧颤!
粉鼻涌出黑血,爪子在空中狂抓两下,“咚”地栽倒在地。
猫眼圆瞪着苏落,瞳仁里映出她煞白的脸。
“娘娘恕罪!”
苏落伏地长叩,发间毒簪蓝髓晶磕上金砖,“臣妾手滑……”丽妃的护甲掐进她肩胛骨,蔻丹几乎嵌进皮肉:“好个手滑!”
她突然扬声厉喝,“苏氏蓄意毒害宫妃,给本宫押下去!”
殿门轰然洞开!
玄黑龙纹袍角携着晨露寒气卷入。
赫连烬的目光扫过死猫,最终钉在苏落发抖的脊背上:“闹什么?”
---三“陛下!”
丽妃扑跪在地,榴红裙裾在血泊里浸成紫黑,“苏氏在糕点下毒,意图谋害臣妾!”
她染血的护甲首指苏落,“雪奴儿不过舔了一口就……就如何?”
赫连烬靴尖踢了踢猫尸。
猫口大张,半截玫瑰糕卡在喉间,糕体上赫然印着枚完整蔻丹痕。
“爱妃的指甲,”他蹲身拈起猫爪,爪缝里勾着丝榴红锦线,“倒是比猫爪利。”
丽妃血色尽褪。
苏落伏地啜泣:“臣妾惶恐……丽妃姐姐赐糕,臣妾感激不尽,只是雪奴儿突然扑食……”她抖袖露出腕间青紫——昨夜暴君掐出的指痕未消,“臣妾手伤未愈,实在拦不住……”赫连烬的目光掠过她腕间旧疤,突然攥住她下颌:“既知惶恐——”他指腹碾过她干裂的唇,“猫舔过的糕,你替丽妃尝了如何?”
殿内骤寒。
王德全手里的拂尘“啪嗒”落地。
苏落瞳孔紧缩,袖中毒簪机簧顶开寸许!
“陛下!”
丽妃突然尖嚎,“那糕……那糕怕是沾了脏东西!”
“是么。”
赫连烬松开苏落,从猫尸喉头抠出半块残糕。
艳红蔻丹印在糕心,像朵毒蕈。
他竟将那糕递向丽妃唇边:“既如此,爱妃自证清白吧。”
---西丽妃瘫软如泥,榴红宫装下漫出腥臊。
赫连烬冷笑掷糕,残糕“啪”地糊上她额心,朱砂混着黑血往下淌。
“拖去冷泉醒醒脑。”
他玄靴踏过猫尸,尾骨碎裂声令人牙酸。
殿门合拢前,他忽又回眸。
晨光割裂他半边脸,眼下青黑如淤伤。
“苏明月。”
这名字被他嚼得稀碎,“你的手……”目光如钩子刮过她渗血的腕,“再抖一次,孤便剁了喂狗。”
日影西移时,小太监战兢兢捧来新墨。
苏落提笔蘸墨,笔尖悬在《心经》末行。
墨汁“嗒”地坠在“苦厄”二字上,泅成团鬼眼似的黑斑。
她突然反手将笔管扎向砚台!
“咔嚓!”
笔管裂开,尖锐木刺扎进掌心。
血珠滚落,在宣纸上漫成“海”字最后一捺。
她盯着那团血墨,喉间滚出半声笑。
染血的指尖探入袖袋,捻起一撮曼陀罗籽粉,轻轻按在伤口。
“娘娘不可!”
小宫女失声惊呼,“这毒物入血……毒?”
苏落将血手按上经文,“此乃镇痛良药。”
她忽抬眸望向殿角蟠龙柱——柱身暗影里,一点铁面具的寒光倏忽隐没。
窗缝漏进的风卷起带血纸页。
那页狂草《心经》飘过金砖,正落在未干的血泊里。
“照见五蕴皆空”的“空”字被血浸透,隐约透出背面的簪花小楷——是苏明月旧年诗稿的残页。
---影七的指腹捻过窗缝飘出的半片染血宣纸。
血腥气下,曼陀罗辛香丝丝缕缕。
他腰间旧伤突地灼痛——十年前羽林卫叛乱夜,那女孩撕开染血的裙摆为他裹伤,布条上就浸着这气味。
铁面具转向殿内,苏落染血的腕正抵在案边,旧疤在烛光下泛着淡红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