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听见广播:“‘赤雨’病毒爆发第93天……基因武器失控……龙国境内幸存者据点仅存17%……”模糊视线中,穿着银灰色制服、胸口绣着龙纹的守卫冷漠地将他扔进隔离间。
守卫对话透露出高层对“异能种子”的疯狂搜捕。
冰冷针剂注入身体,剧痛中,笋玖隐约听见古老呓语:“青铜种……苏醒……”冰冷、坚硬。
意识像沉在浑浊的泥浆里,每一次挣扎着试图浮起,都被沉重的疲惫和无处不在的撕裂痛楚狠狠拽回去。
有什么东西拖拽着我的脚踝,粗糙的地面摩擦着后背早己破烂的衣服和伤口,带来一阵阵***辣的钝痛。
每一次颠簸都让散架般的骨头发出无声的***。
唯一清晰钻入鼻腔的,是那股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更深的、仿佛尘封千年的金属和尘埃的气息。
这味道霸道地驱散了外面世界那令人作呕的腐烂甜腥,却带来另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冰冷秩序感。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塞满了棉花。
但断断续续的、带着电流沙沙声的广播,还是顽强地钻了进来,如同冰冷的碎冰碴,扎进我混乱的脑海:“……重复播报……全球紧急状态通告……代号‘赤雨’的未知病毒……爆发进入第811天……初步溯源指向境外代号‘潘多拉’的生物基因武器实验室失控泄漏……病毒气溶胶随大气环流……七十二小时内覆盖全球……人类感染率……预估超过百分之八十…………警告……感染体……即俗称‘丧尸’……出现不可预测的定向突变……速度、力量、环境适应性远超初期模型……伴生出现……具有高度攻击性的变异兽类……威胁等级持续上调…………龙国境内……各大主要城市己确认沦陷……卫星监测显示……最后标记的十七个大型官方避难所及民间幸存者聚集点信号……在过去两年内……熄灭十一个……现存据点……预估不足百分之十七……重复……现存据点预估不足百分之十七……生存环境……极端恶劣……”赤雨……811天……潘多拉……百分之十七……这些冰冷的数字和名词碎片般撞击着,勉强拼凑出脚下这片地狱的由来。
操!
这两年的生存经历,感觉像过了三辈子。
百分之十七……意思是十个人里,活下来的不到两个?
这操蛋的世界!
拖拽的动作停了。
身体被粗暴地翻转过来,后脑勺重重磕在同样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我费力地掀开一丝沉重的眼皮。
光线惨白,来自头顶高悬的、嵌在金属天花板里的灯管。
视野模糊晃动,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
几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旁边,穿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挺括的银灰色制服,材质非布非革,泛着冰冷的哑光。
他们的脸藏在样式古怪的、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呼吸面罩后面,眼神锐利得像鹰,扫视着我,不带一丝温度,看一具尸体或者一堆垃圾。
视线聚焦在他们制服的胸口——一个用暗银色金属线绣成的、张牙舞爪的龙形徽记,龙眼的位置镶嵌着微小的红色指示灯,幽幽地亮着。
“又一个外面捡的垃圾。”
一个毫无起伏的男声响起,带着面罩特有的沉闷感。
“扫描显示生命体征微弱,但……‘异能’波动强烈,符合‘异能者’特征。”
另一个声音接口,同样冰冷,像是在念实验报告。
“上面命令,所有‘种子’优先收容,活的。”
哼,费劲!
这种半死不活的‘种子’,十个有九个挺不过‘净化’。
第一个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首接扔B-7隔离舱。
能活下来再说。
“林队交代了,这个不一样。
波动很‘强’,可能……有研究价值。
第二个声音压低了点,“别废话,按流程走”。
我的身体被几只手抓住,像丢一袋破麻袋一样,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
穿过一条条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狭窄通道,墙壁光滑得能照出人影。
头顶是密集的管道和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仪器。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让人窒息,混合着一种……更难以形容的、类似高压电箱附近的臭氧味?
***冷!
“砰!”
一声闷响!
身体被抛进一个狭小的空间,触感是光滑冰冷的金属壁。
身后的门无声地滑上,严丝合缝,将我与外面彻底隔绝。
只有头顶一盏同样惨白的灯亮着,照亮这个不足五平米、西壁空空的金属囚笼——或者说,棺材隔离舱。
绝望还没来得及再次蔓延,头顶一个蜂鸣器发出尖锐的“滴”声。
嗤——舱壁一侧突然滑开一个小口,一支连接着透明软管的金属注射臂无声地探出,针尖闪烁着寒光,精准地朝着我***在破袖子外的手臂扎来!
“操!”
我想挣扎,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一股难以言喻的液体猛地注入血管!
“呃——啊!!!”
那不是痛,是焚烧!
是撕裂!
是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血管瞬间流遍全身,疯狂地灼烧、穿刺着每一寸血肉和神经!
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没,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颅骨内血液奔流的轰鸣和那非人的剧痛!
意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反而被逼得更加清晰,却又濒临崩碎的边缘。
就在这生与死的夹缝里,在那白噪音般的轰鸣深处……一些别的声音,极其微弱、极其遥远、极其怪异的呓语,如同隔了无数重水幕,断断续续地、顽固地钻进我的意识:“……山……动了……老林子里的东西……醒了……”(一个嘶哑、惊恐的男声,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背景有模糊的、非人的悠长嘶吼)“……寨子……虫……活了……吃人……祖宗……棺材响了……”(一个苍老、颤抖的女声,像是在念诵某种诡异的歌谣,夹杂着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爬行声)“……敕令……镇不住……地脉乱了……尸气……冲天……”(一个清越却透着浓浓疲惫和惊骇的道士腔调,背景有清脆急促的铜***和某种沉闷的、如同重锤敲打大地的“咚咚”声)这些声音碎片般闪过,混乱、惊悚,如同噩梦最深处的回响。
神农架?
苗疆?
茅山?
还有那“咚咚”声……是什么东西在敲棺材板吗?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灵魂被抽干般的冰冷和虚脱。
身体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有意识还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无力地漂浮。
最后一点残存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青铜种”……到底是什么?
还有……那些声音……是真的吗?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