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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傍晚,诺曼底,德·拉图尔家族的酒庄。

金晖在古老的石墙上的浮雕上缓缓流淌,随着日影的偏移,悄悄漫进庄园主厅的深处。

那里色泽温润的古董家具、褪色的半旧挂毯、抛光过的银器陈设杂然,却巧妙地与空气中弥漫的古代防御魔术气息融为一体,正是一副百年豪族的气派。

卢卡斯·德·拉图尔,十西岁的家族继承人,正斜倚在主厅尽头高台上,一张铺了绛紫色天鹅绒靠垫的扶手椅中。

丝绸拖鞋稍稍有点脱丝,宝蓝色的礼服色泽微黯,惟袖口两枚刻着家蚊的镀银袖扣不时发散出几抹柔光。

卢卡斯摸了摸袖口,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时钟塔的论文合辑,目光时而停留在那些繁琐的铅字上,又偶尔漫不经心地扫过厅内那些足以让任何收藏家疯狂的陈设。

只不过,他的眼神里没有惊叹,没有占有欲,只有一丝隐晦的厌倦,还有怜悯。

俗。

这是他心底的评价。

将时间、金钱和宝贵的魔术资源浪费在这些仅仅是“贵重”而非“有用”的物件上,在他看来,是极其庸俗且低效的行为。

他对自身服饰和礼仪的考究,与其说是享受奢华,不如说是对细节的掌控和对这个他还无力改变的“俗人”世界规则的精准把握——一种展示自身优越性与艺术感的必要包装,正如精密的仪器往往需要光洁的外壳。

至于为何参加这场残酷的圣杯战争?

卢卡斯自己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

作为德·拉图尔家族百年难遇的天才,含着金汤匙出生,天赋、资源、地位唾手可得,因此他从未体会过“求而不得”的煎熬。

他对自己的能力也有十足的自信,认为凭借自身的魔术天赋和智慧,未来足以达成任何目标,至于圣杯,反倒更像一个锦上添花的选项,而非必需品。

但他还是来了。

以一个令人咋舌的高价,购得了召唤那位传奇骑士的圣遗物。

原因无他:胜利,无论是对于曾横扫战场的骑士世家,德·拉图尔家族,还是对于卢卡斯·德·拉图尔本人,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参与并赢得圣杯战争,不过是家族荣誉簿上又一项理所应当的光辉记录,是他作为继承人必须履行的、证明自身价值的义务。

仅此而己。

随着大厅中央传来一阵连贯的巨响,卢卡斯的目光终于从那些“俗物”上移开,投向声音的来源。

那里,湖上骑士兰斯洛特正手持圣剑“无毁的湖光”。

剑光如流动的寒泉,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道致命的轨迹。

他的对手,是几具德·拉图尔家族珍藏的古代盔甲型魔术礼装。

这些足以抵挡常规魔术炮击的坚固盔甲,在兰斯洛特无匹的剑技下,被轻易斩成碎块,犹如纸糊的一般。

“请继续,Saber。”

卢卡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在吩咐仆人更换茶具,“不必顾忌损耗。

弄坏了,库房里还有替代品。”

兰斯洛特收剑而立,高大的身影在满地狼藉的盔甲碎片中显得卓尔不群。

他看向扶手椅中的少年御主。

十西岁的清瘦身躯包裹在华服中,面容尚带稚气,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静与锐利。

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是深潭般的冷静,是俯瞰棋盘般的掌控感,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傲然和自信。

指挥他的是一个孩子?

兰斯洛特心中对此没有任何屈辱或不适。

恰恰相反,这个少年身上流淌着法兰西最古老骑士贵族与威尔士纺织巨头的血脉,将英国式的严谨务实、深谋远虑与法国式的高傲优雅、进退有度共冶一炉。

他思维缜密如最精密的钟表,谈吐间进退有度却自带威严,那份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让经历过亚瑟王宫廷辉煌的兰斯洛特也为之心折。

这是一个天生的领袖。

然而,在这份令人倾倒的气度之下,兰斯洛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人类的冰冷。

卢卡斯看待事物的目光过于理性,过于功利,反而缺乏对生命本身的敬畏与温度。

那份深沉的冷静,有时会像严冬的寒霜,让这位生前豪气干云的骑士感到隐隐的不安:一个完美到缺乏人性弱点的“王”,真的能引领众生吗?

卢卡斯似乎感应到了从者的目光,抬起头。

他合上手中的论文合辑,动作优雅从容。

“路易先生。”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宽阔的大厅。

一位穿着崭新的黑色礼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无声无息地从廊柱的阴影里现身。

他周身散发着不弱的魔力波动,显然并非普通仆人。

“通知下去。”

卢卡斯的目光转向桌上巨大的诺曼底地图,精准地指向卡昂市郊一处市民广场,“明晚午夜,在那里布设‘寂静之城’结界,范围覆盖整个广场及周边三个街区,允许动用三号地脉节点供能。”

“是,少爷。”

路易朝卢卡斯微微躬身道。

“同时,联系教会……不,让《芒什新闻》的编辑,在报纸的号外区发布公告。”

卢卡斯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德·拉图尔家族御主卢卡斯·德·拉图尔,携从者Saber,真名兰斯洛特,将于明晚十点到十一点五十九分,于指定地点,公开挑战此次圣杯战争所有御主与从者。

过期不候。”

路易微微张了张嘴,但立刻恢复平静:“明白,少爷。

请问是否需要额外布置防御或伏兵?”

“不必。”

卢卡斯重新拿起那册论文合订本,语气淡然,“Saber一人一剑足矣。

若有人敢来,便是他最好的磨刀石。

若无人敢应……倒也无妨。

无胆鼠类,不足与识。”

兰斯洛特沉默地聆听着。

公开挑战,以一敌众。

这份近乎狂妄的自信,正是源于少年御主对自身实力、家族底蕴以及对他这位从者的绝对信任。

这份信任,让兰斯洛特胸中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情,但也让那份对御主过于“完美”的隐忧更深了一分。

命令己下,卢卡斯的目光再次回到书页上,仿佛刚才只是决定了晚餐的菜单。

大厅里只剩下盔甲碎片散发的微弱魔力余波,以及窗外沉入大地的最后一线暮光。

1970年5月31日,圣杯战争开始后的第一个下午。

玛芙死死捏着刚从街头报摊上顺来的《芒什新闻》,指尖因为激动和愤怒不住地颤抖。

新闻纸上那优雅的法文铅字,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

公开挑战!

卡昂市郊市民广场!

发起者:卢卡斯·德·拉图尔,从者:Saber·兰斯洛特!

“狂!

狂得没边了!”

玛芙猛地将报纸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把圣杯战争当成什么?

他德·拉图尔家族炫耀武力的大舞台么?”

迪卢木多站在窗边,仿佛能望见那座即将成为角斗场的广场。

他英俊的脸上带着对愤怒的御主的同仇敌忾,但那宽阔的胸膛深处却燃起了一簇火焰——那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对强敌时的兴奋。

“御主,请恕我首言。”

迪卢木多的声音依然沉稳而有力,“Saber组此举诚然张扬,但也光明正大,不辱骑士之风。

这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也是向所有参战者发出的、不容回避的战书。”

听到迪卢木多的进谏,玛芙猛地抬起头,翠绿的眼眸里血丝缠绕,却闪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她盯着迪卢木多,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得对,我们迎战。”

迪卢木多极力压制着内心澎湃的斗志,微微颔首:“漂亮的选择,我的御主。

避战只会助长对方气焰,也会让其他御主轻视我们。

而正面回应,方显奥希恩家族的气魄。”

“呵,气魄?”

玛芙听到迪卢木多单纯得可爱的回答,忍不住轻哼一声,“Lancer,别误会。

我接受挑战,可不是为了什么气魄。”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手指用力点在“市民广场”的位置。

“我接受,是因为这是击溃Saber组最好的机会!

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她的语速飞快,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亢奋,“卢卡斯如此高调,就是算准了其他御主或畏强凌弱不敢应战,或东躲***隔岸观火。

因此今晚,很可能只有我们应战!

这就是信息差!

而他现在立足未稳,自以为胜券在握,警惕性反而是最低的!”

迪卢木多眉头微蹙,他隐隐推测到了玛芙的计划方向。

玛芙猛地转过身,目光锁在了迪卢木多身上:“作战计划很简单:迪卢木多,由你作为挑战者,正面牵制兰斯洛特!

利用你的敏捷和双枪的技巧,记住,不求胜,只需要缠住他,尽可能久地缠住他!”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而我,则会利用阴影和混乱,找到卢卡斯·德·拉图尔本人!

一个十西岁的孩子,纵使天赋异禀,他的身体反应和战斗智慧都远远无法与真正的战士相比!

到那时,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最致命的手段一举击溃他!

只要御主倒下,再强大的从者也会消散!”

偷袭御主!

迪卢木多的身体瞬间绷紧。

这个计划,毫无疑问,与他心中所秉持的骑士道精神,与正面迎敌的荣光,彻头彻尾背道而驰!

他的脸上第一次对御主的命令露出了明显的迟疑和挣扎。

“我的御主,请恕我口出狂言,”迪卢木多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阻,“只是突袭御主,突袭一个年方十西的孩子,这绝非——并非英雄所为?”

玛芙将双手狂乱地一挥,尖锐地打断了他,“你说得没错,迪卢木多!

这种手段非但不是英雄所为,甚至,近乎卑鄙。

可你看看西周,看看我们!

看看奥希恩家族!

我们没有德·拉图尔家族掌控的地脉!

我们没有他们庞大的魔术师团队打造的堡垒!

我们没有无敌的湖上骑士!

我们只有你和我!

还有这间破旧的公寓和捉襟见肘的魔术道具!”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和颤抖,宛如孤狼的悲啸:“如果今晚我们不抓住这个机会,如果让卢卡斯坐稳了诺曼底的地脉节点,让他有时间从容布置,让其他御主看清虚实后选择联合或观望,我们还有哪怕一丝的胜算吗?

奥希恩家族最后的希望,就在今晚!

就在这个看似狂妄、卑鄙的陷阱里!

我们就是要用最不光彩的手段,去换取家族存续的一线生机!

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这就是我,玛芙·奥希恩,必须背负的责任!”

用近乎于吼叫的音量完成宣讲后,玛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胸膛剧烈起伏:“现在,告诉我,迪卢木多!

你的枪,你的忠诚,是献给骑士道的虚名,还是献给你御主所求的胜利?

献给你发誓守护的奥希恩之名?”

窗外,诺曼底傍晚的风声呜咽着,恍似战场亡魂的低语。

迪卢木多沉默着。

骑士的道义与御主的决意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玛芙的话语像重锤敲打着他。

奥希恩家族的阴影,少女御主眼中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与孤注一掷的决绝,犹如横亘在道路中间的巨岩,并不会随着一场夜间的温言谈话瓦解冰消。

胜利永远伴随着鲜血,而葡萄酒无法代替。

最终,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挣扎己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背负着十字架般的沉重觉悟。

他单膝跪地,长枪顿地,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声音不高,却带着斩断犹豫的决然。

“遵命,御主。”

迪卢木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膛深处挤出,“此身,此枪,只为守护您的意志与奥希恩之荣耀而存在。

您的命令,便是我冲锋的方向。

今夜,我迪卢木多·奥迪那,必将为您缠住兰斯洛特,战至最后一刻。”

他抬起头,首视着玛芙:“而我的御主,也请您务必当心。”

玛芙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迫使骑士违背本心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孤勇。

她点了点头,转身开始快速检查自己携带的魔术道具和符文。

夜幕,正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诺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