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进派出所。还是以互殴当事人的身份进的。
事情得从6月26号那天说起。那天是李斌生日。我在厨房忙乎了一下午,
做了他爱吃的几道菜。菜摆上桌时还冒热气,可他回来时,脸上没什么笑模样。
“洗手吃饭吧。”我跟他说。他“嗯”了一声,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就这个动作,
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跟他恋爱五年了。五年是什么概念?大概就是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说。
但我还是想抢救一下。毕竟,五年不是五天。可他扣手机的样子太刻意了。
我鬼使神差地把手机翻了过来。刚好一条短信弹出来:“宝宝,到家了吗?
”我脑子“嗡”一下。宝宝?谁是宝宝?我跟他在一起五年,他都没这么叫过我。
这时李斌从厨房冲出来,像头野狗似的抢手机。“你干嘛!”他吼我。“谁是宝宝?
”我举着手机问他。他不说话,就拼命抢。我们俩撕扯起来,撞翻了桌子椅子。
菜汤洒了一地,盘子碎了好几个。“你是不是想动手?”我喊。话刚说完,
他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那力道,恨不得把我扇飞。我脸上“啪”地一响,***辣地疼。
行啊李斌。敢出轨,还敢动手。我抄起旁边的马扎就砸过去。“你想弄死我?我让你先死!
”我们在屋里打得天昏地暗。他力气比我大,但我不要命。我想着,反正都爱过,
那就一起完蛋呗。最后他扛不住了,掏出手机报警。“喂?警察吗?我被人打了!
”他报警时,我正抓着他头发往墙上撞。警察来的时候,屋里跟战场似的。我嘴角流血,
脸肿得像猪头。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全是抓痕,衣服也撕烂了。警察问完情况,
叹了口气说:“你们这……属于互殴啊。”互殴就互殴。我端起警察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是热的,但杯子有股铁锈味。血从嘴角流下来,滴在衣服上。
我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那个被扇成猪头的女人,正龇牙咧嘴地笑。
李斌这时候还在跟警察喊冤:“警察同志,是她先动手的!
”警察白了他一眼:“你先扇的人,人家还手叫正当防卫。不想留案底就赶紧和解。
”李斌蔫了。他有份不错的工作,不能留案底。他转头跟我说:“诺诺,我不怪你下手重,
医药费我自己出。毕竟这么多年感情了,今天过后咱们两清吧。”两清?
他出轨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两清?他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两清?我看着他,
慢慢摇了摇头:“我不和解。”李斌傻眼了:“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这事,没完。”警察也愣了:“小姑娘,想清楚啊,
留案底对谁都没好处。”“我清楚。”我站起来,“他先背叛我,又打我。想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掏出手机,在大门口拍了张***。
照片里的我,脸肿得发亮,眼神凶狠。我发了条朋友圈,屏蔽了一些人。
配文只有两个字:“分手。”什么优雅转身,什么息事宁人。去他妈的。敢给我戴绿帽子,
还敢动手。我不把他天灵盖掀了,算他长得结实。2我顶着一张肿成发面馒头的脸去上班。
电梯门开的时候,我差点被自己的倒影吓一跳。右脸比左脸大两圈。眼皮肿得只剩条缝。
嘴角的伤口结了痂,一咧嘴就扯得疼。可我还是来了。工作不能丢。钱不能不赚。
李斌把我打了,我更得搞钱。刚出电梯,就撞上我们老板祁冬。他靠在秘书台边,
手里转着车钥匙。见了我,他上下打量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输了?还是赢了?
”他开口就没好话。我翻了个白眼虽然只能翻一半:“赢了。”“赢哪儿了?心态啊?
”祁冬笑了,笑得特欠揍。“……”我懒得跟他掰扯,“我档案可能要留记录。”“知道了。
”祁冬扔给我一瓶冰水,“冰敷着。别吓着客户。”“我这脸,看着像不好惹的。
”我把冰水瓶按在脸上,嘶了口凉气,“客户见了,说不定更怕我砍价。
”祁冬“啧”了一声:“行。你有理。”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下次打架前,
记得请个假。别耽误项目。”“知道了祁总。”我冲他背影喊,“下次保证先报备!
”进了办公室,助理小张凑过来,眼神往我脸上瞟。“陈姐,您这……”“别提了。
”我摆摆手,“被狗咬了。”小张“哦”了一声,没再问。这姑娘挺有眼色。
知道不该问的别问。我刚坐下,手机就震了。是白涛发来的微信。他是李斌上司的死对头。
昨天我发朋友圈后,他就联系我了。微信内容很直接:“验伤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朋友随时有空。”我盯着屏幕想了想。验伤?伪造个轻伤?能让李斌吃个刑事拘留。
但这招太险了。万一被查出来,我也得玩完。我打字回复:“白总,验伤就算了。
”白涛秒回:“怎么?还放不下?”“不是放不下。”我敲字,“是觉得,
让他丢工作太便宜他了。”“嗯?”白涛发了个问号。我笑了笑,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按动:“让他留在公司。每天被人指指点点。想升职?没门。想加薪?
做梦。这才是最难受的。”发完消息,我靠在椅子上。办公室的空调有点冷。
我摸了摸脸上的伤。疼吗?疼。但心里痛快。李斌不是想往上爬吗?我偏要把他钉死在原地。
让他看着别人升职加薪,自己却像条蛆一样,在烂泥里爬不出来。没一会儿,白涛回消息了。
只有两个字:“痛快。”后面跟着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电脑,
开始处理文件。屏幕光映在我脸上。肿着的地方泛着红。但我不在乎。男人没了可以再找。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这口气,我必须出。3下班铃响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脑发呆。
屏幕上全是报表,但我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李斌又打电话了。手机在桌上震个不停。
屏幕上跳着他的名字,像条甩不掉的癞皮狗。我直接按了挂断。拉黑了三次,他换着号码打。
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正烦着,祁冬敲了敲我办公室的门。“走了。搬家公司到楼下了。
”他手里拎着我的包,“东西都收拾好了?”“嗯。”我站起来,“你这效率也太高了。
”“跟你似的磨磨蹭蹭?”祁冬把包甩给我,“赶紧的。晚了堵车。”搬家公司动作贼快。
我那点破家当,不到半小时就装车了。祁冬的车跟在搬家车后面。路上他问我:“想吃什么?
搬家完请你搓一顿。”“随便。”我看着窗外,“祁总,你这房子……真不要钱?
”“说了算公司福利。”祁冬打了个方向盘,“再废话,房租翻倍。”“别别别!
”我赶紧闭嘴。跟他客气,就是跟钱过不去。他说的小区确实高档。进门要刷两次卡。
保安一个个跟保镖似的。房子是大平层,装修得挺简单,跟他本人一样,看着硬邦邦的。
“就住这儿?”我拎着包转了一圈,“比我那老破小强多了。”“凑合住吧。
”祁冬把钥匙扔给我,“冰箱里有吃的。缺什么跟我说。”他刚说完,我手机又响了。
还是李斌。我没接,直接关机了。祁冬看了我一眼:“还在缠你?”“嗯。
”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跟狗皮膏药似的。”“要不要我找人……”祁冬话说到一半,
被我打断了。“不用。”我摇摇头,“这种人,你越理他越来劲。”“行。”祁冬没再说话,
“有事打我电话。我住对门。”他走了以后,我瘫在沙发上。房子太大,显得有点空。
墙上没挂照片,桌上没摆摆件。跟个酒店似的。但至少,李斌找不到这儿来。我掏出充电器,
刚给手机插上电,就听见门铃响了。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李斌吧?
我踮着脚走到猫眼前一看——是祁冬。他手里拎着袋东西。我打开门:“忘东西了?
”“给你买的药。”他把袋子塞给我,“消肿的,还有治跌打损伤的。”“谢了啊。
”我接过来,“多少钱?我转给你。”“没几个钱。”祁冬摆摆手,“赶紧抹药。
脸再肿下去,客户该以为我们公司搞家暴了。”“去你的吧!”我白了他一眼,
“关你公司什么事。”“怎么不关?”祁冬靠在门框上,“你是我员工。你丢人,
我也跟着没面子。”“行吧行吧。”我懒得跟他贫,“知道了祁总。您快去忙吧。
”“有事叫我。”他又叮嘱了一句,才转身走了。我关上门,把药袋子放在桌上。
里面有好几种药。还有一盒创可贴,是草莓味的。这祁冬……看着人五人六的,心思还挺细。
我拆开药膏,对着镜子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挺舒服。镜子里的人,脸还是肿的。
但眼神没那么凶了。手机还在充电。我知道开机以后,肯定又是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
李斌大概是急疯了。毕竟,他那点破事,马上就要在公司传开了。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
4我正蹲在新家地板上拆快递,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我划开接听:“喂?”对面沉默了两秒,
才轻轻开口:“是陈诺吗?”声音有点怯生生的。我皱了皱眉:“你谁?
”“我叫米朵……”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想跟你聊聊李斌。”李斌?
这名字像根针,猛地扎了我一下。我把手里的泡沫纸捏得嘎吱响:“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我……我翻了他手机。”米朵的声音更低了,
“他把你号码备注成‘10000号’……”10000号?我差点笑出声。亏他想得出来,
把我当客服呢?“你想聊什么?”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傍晚的风吹进来,带着点热气。
“我想见你一面。”米朵说,“就……就想问问,他到底骗了我多少回。
”我盯着楼下的路灯,亮了一盏又一盏。见她?有必要吗?李斌那点破事,我早看明白了。
可转念一想,看看这个“宝宝”长什么样,好像也挺有意思。“行啊。”我耸耸肩,
“今晚七点,喜悦大饭店,208包间。”“这么快?”米朵似乎有点惊讶。“不快了。
”我笑了笑,“难道要等你给他过完生日再见面?”电话那头没声了。挂了电话,
我换了件衣服。镜子里的脸还是有点肿,但比前几天好多了。我抹了点遮瑕膏,
把嘴角的痂盖住。到饭店的时候,米朵已经到了。她坐在窗边,穿一条白色连衣裙,
看着挺文静。见了我,她猛地站起来,脸都红了。“你……你好。”她搓着衣角,
眼神不敢看我。“坐吧。”我拉开椅子,“想吃什么?”“我……我不饿。”她小声说。
“那来杯红酒?”我招来服务员,“要甜一点的。”红酒上来了,米朵端起杯子,
抿了一大口。像是被呛到了,轻轻咳嗽了几声。“他跟你说,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直接问。米朵放下杯子,眼圈有点红:“他说……说自己摔了一跤。”“摔哪儿了?
钉耙上?”我挑了挑眉。米朵“噗嗤”一声笑了,
又赶紧捂住嘴:“我也这么问他了……他就不说话了。”“他追你的时候,
是不是天天给你买早饭?”我又问。“嗯!”米朵点点头,“还总是秒回我消息。
”“你们公司食堂,是不是就在楼下?”“……嗯。”米朵的声音小了下去。“他跟你说,
他单身多久了?”“说……说两年了。”我拿起菜单,假装看菜:“我们在一起五年。
上个月,他还说要攒钱买婚房。”米朵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半天没说出话。“他跟你说过他前女友吗?”我喝了口茶,
“说她脾气不好,总爱吵架?”米朵咬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那他有没有说,
”我放下茶杯,看着她的眼睛,“他前女友为了他,放弃了外地的好工作?有没有说,
他前女友省吃俭用,给他买了第一块手表?有没有说,他前女友为了他,
跟家里人吵了多少回?”米朵的眼泪掉下来了。一颗接一颗,砸在白色的桌布上。
“他没说……”她哽咽着,“他只说……说你不懂他……”我没说话。拿起菜单,
点了几个菜。服务员问要什么主食,我说:“来碗阳春面吧。
”李斌以前最爱吃我做的阳春面。加个煎蛋,撒把葱花。
米朵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我不知道……”“跟你没关系。”我摇摇头,
“要怪就怪他嘴太甜,心太黑。”菜上来了。我把阳春面推到米朵面前:“吃点吧。吃饱了,
才有力气认清渣男。”她看着面条,又看看我,突然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笑得有点难看,
也有点痛快。“陈诺,”她拿起筷子,“你真厉害。”“厉害什么?”我夹了口菜,
“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总得让狗付出点代价。”米朵低下头,大口吃起面来。
面条吸溜的声音,在安静的包间里格外清晰。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没劲。
这姑娘还在为李斌掉眼泪,可我呢?好像早就哭不出来了。也好。眼泪这东西,
流给值得的人才行。给李斌?他不配。吃完晚饭,米朵抢着付了钱。“下次我请你。
”她抹了抹嘴,眼神比刚来的时候亮多了。“行啊。”我笑了笑,“等你把李斌彻底踹了,
我请你喝庆功酒。”走出饭店,风吹在脸上,有点凉。米朵说要自己打车,让我先回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可笑。李斌啊李斌,你骗了一个又一个,以为自己多厉害?
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5我盯着调解室墙上的时钟看。分针挪一格,我的耐心就少一分。
李斌坐在我对面,西装皱巴巴的。他头发梳得挺整齐,就是眼下青黑一片。
估计这几天没睡好。挺好。他睡不着,我就睡得着了。警察清了清嗓子:“双方都到齐了,
那就开始吧。”他看向李斌:“你先说吧,什么态度?”李斌搓了搓手,看向我:“诺诺,
我……”“别叫我诺诺。”我打断他,“我跟你不熟。”李斌的脸僵了一下,又说:“陈诺,
我知道错了。医药费我全出,再给你五万块补偿,行不行?”五万块?打发要饭的呢?
“李斌,”我笑了笑,“你把我打了,又给我戴绿帽子,五万块就想了事?你当我是傻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斌急了,“我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五年感情,
难道就这么算了?”“五年感情?”我往前倾了倾身子,“你跟米朵说你单身两年的时候,
怎么不想想五年感情?你动手扇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五年感情?
”李斌的脸“唰”一下白了。警察皱了皱眉:“米朵是谁?”“他出轨的对象。”我耸耸肩,
“不信你问他。”李斌猛地站起来:“你胡说!你别血口喷人!”“我血口喷人?
”我拿出手机,点开米朵昨天发给我的截图,“这是她翻你手机拍的,你跟她的聊天记录。
‘宝宝,今晚一起吃饭呀’——这话是你说的吧?”李斌看着截图,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候,调解室的门被推开了。米朵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警察同志,
我可以作证!”她走进来,把手机递给警察,“他同时跟我们两个人谈恋爱!
这是他跟我的聊天记录,还有他给我买礼物的转账记录!”李斌彻底慌了:“米朵!
你干什么!”“***什么?”米朵红着眼睛,“我来揭穿你这个骗子!你说你单身,
说你爱我,全是假的!”警察看着手机,脸色越来越沉。他把手机还给米朵,
又看向李斌:“你先动手打人,又存在欺骗感情的行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李斌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调解室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时钟,
还在“滴答滴答”地走。警察叹了口气,看向我:“小陈,他愿意赔偿,
你看……”“我不和解。”我打断他,语气很平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李斌猛地抬起头:“陈诺!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吗?”“做绝?”我看着他,
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你出轨的时候,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做绝’这两个字?
我告诉你李斌,你今天受的这点罪,连我当时挨的那一巴掌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我站起来,
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说完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警察点点头:“行。
你先回去吧,后续处理我们会通知你。”我没再看李斌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米朵跟在我身后,小声说:“陈诺,谢谢你……”“谢我什么?”我推开派出所的门,
“要谢就谢你自己,没被他骗到底。”手机在兜里震动,是祁冬发来的微信:“完事了?
我在派出所门口等你。”我勾了勾嘴角,打字回复:“完事了。走,祁总,请我吃顿好的,
庆祝我‘脱离苦海’。”发完消息,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脚步轻快地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