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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听竹苑的沉寂与惊惶中悄然滑过月余。花花的身体在兰心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府医温和的汤药调理下,终于渐渐恢复了些许元气。那道耳垂边的红痕淡得几乎看不见了,但真正的创伤深植于内。

她的听力并未完全恢复往昔的敏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敏感和恐惧。任何稍大的声响依然会让她本能地瑟缩,捂住耳朵,眼神里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悸阴影。她变得异常沉默,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庭院里那几丛翠竹在风中摇曳,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灵魂的一部分随着那日铜管的嗡鸣一同碎裂了。

兰心不再提任何关于“听”的事情,只是默默地陪着她,用无声的关怀为她构筑起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那只消失的白玉小瓶,成了听竹苑心照不宣的秘密,无人再提起。宁瑞安也再未踏足听竹苑,仿佛这里已被遗忘。王府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直到一个消息如同惊雷般传入深宅——江南突发百年不遇的特大水患!淮州等地沦为泽国,流民失所,瘟疫滋生,民怨沸腾!而主持赈灾的太子一党,贪腐横行,克扣赈灾粮款,致使灾情雪上加霜,朝野震动!

皇帝在朝堂上震怒!就在***羽人人自危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宁瑞安的声音在肃穆的金銮殿上响起,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愤懑,“皇兄(太子)受命赈灾,本应体恤民艰,救黎民于水火!然儿臣闻报,淮州等地赈灾粮款竟被层层盘剥,流入私囊!流民嗷嗷待哺,疫病横行,饿殍遍地!此乃人祸,更甚天灾!皇兄有负圣恩,有负天下!”

他言辞激烈,痛陈太子之过,将江南惨状描述得淋漓尽致,说到动情处,甚至眼眶微红,声音哽咽。满朝文武皆惊!这位素来只知醉卧花丛、荒唐度日的六皇子,此刻竟展现出如此忧国忧民、慷慨激昂的一面!他最后撩袍跪地,朗声道:

“儿臣深知自身亦有过往荒唐,然眼见江南生灵涂炭,心痛如绞!儿臣愿戴罪立功,亲赴江南,重整赈灾事宜,严惩贪官污吏,开仓放粮,平息民怨!若不能解江南之危,儿臣甘愿受罚,永不返京!”

这一番陈词,情真意切,又姿态放得极低(戴罪立功),将太子的无能贪腐置于火炉之上,更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皇帝看着跪在殿中、神情恳切的六子,再想想太子近期的昏聩,眼中神色复杂变幻,最终,在朝臣们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沉声道:

“准奏!命宁王宁瑞安为江南赈灾钦差,即日启程!赐尚方宝剑,江南官员,凡贪墨赈灾粮款、***者,可先斩后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入听竹苑。花花从兰心口中得知时,正在窗边发呆。她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归于沉寂。江南?水患?流民?这些字眼对她而言,遥远而模糊。她只想躲在这小小的听竹苑里,远离一切声音,远离那个将她视作工具又弃如敝履的男人。

然而,命运并未放过她。

当日下午,听竹苑那扇沉重的乌木院门,时隔月余,再次被打开。宁瑞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墨色大氅,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目光直接锁定窗边的花花,声音不容置喙:

“收拾一下。明日随本王南下。”

花花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恐惧!南下?去江南?去那个水深火热、混乱不堪的地方?为什么?他还想用她的耳朵?她的耳朵已经……她下意识地捂住双耳,身体微微后缩,眼神里充满了抗拒。

兰心也愣住了,担忧地看向花花。

“王……王爷,”花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恐惧的颤抖,“奴婢……奴婢的耳朵……已经听不……”

“本王知道。”宁瑞安打断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她依旧苍白的脸和那双惊惶不安的眼睛,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此去江南,凶险万分。本王身边,需要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也需要一双……能在混乱中捕捉‘真相’的耳朵。”他刻意加重了“真相”二字。

“你虽受损,但底子尚在。本王会命人沿途好生照料,江南亦有良医。此行若能助本王肃清江南官场,赈济灾民,于国于民,皆是功德。于你……”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亦是赎身立命的契机。难道你想一辈子困在这听竹苑里,做个废人?”

最后“废人”二字,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在花花心上。她身体剧烈一颤,捂住耳朵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是啊,她是什么?一个被囚禁的、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废人”?如果这次不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彻底被遗忘在这深宅角落,还是……无声无息地消失?

赎身立命……这四个字,对她这个失去自由、身不由己的囚鸟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兰心在一旁看着花花眼中激烈的挣扎,心中叹息。王爷这番话,半是胁迫,半是诱惑,精准地戳中了花花最深的恐惧和渴望。她根本无力反抗。

江南之行,在一种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启程了。庞大的钦差仪仗,护卫森严,浩浩荡荡驶出京城。花花被安置在一辆宽敞舒适却依旧密闭的马车里,兰心随行照顾。宁瑞安骑着高头骏马,行在队伍最前方,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挺拔而孤绝,与京城那个荒唐皇子判若两人。

一路上,花花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车厢角落,闭目养神,努力屏蔽着车轮滚滚、马蹄踏踏、人声嘈杂带来的不适。兰心细心地将车厢内壁用厚毯包裹,尽量减少噪音。宁瑞安似乎真的履行了“好生照料”的承诺,每日都有府医(随行)前来诊脉,送来的汤药也温和了许多,不再有那种强行激发听力的霸道药性。

越接近淮州,景象越是触目惊心。洪水退去后的狼藉大地,倒塌的房屋,漂浮的杂物,泥泞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空气中弥漫着水腥味、腐烂味和一种绝望的气息。偶尔有孩童微弱的哭泣声随风传来,都让花花心头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捂紧耳朵,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去“听”那人间地狱般的悲鸣。

数日后,队伍抵达灾情最重的淮州府城。眼前的景象,远比路上所见更加惨烈。断壁残垣随处可见,临时搭建的窝棚连绵不绝,挤满了形容枯槁的灾民。施粥的棚前排着长不见尾的队伍,人人眼中都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若有若无的尸臭,疫病的阴影笼罩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城池。

宁瑞安入城后,没有丝毫耽搁。他雷厉风行地接管了府衙,召集所有官员,当众宣旨,亮出尚方宝剑。他脸上再无半分慵懒笑意,只有铁血般的冷酷和威严。他下令:即刻开仓!彻查账目!凡有贪墨克扣者,立斩不赦!同时命令随行带来的王府亲卫和部分京军,协助搭建更多医棚,清理疫区,维持秩序。

花花被秘密安置在府衙后院一处相对安静的厢房。这里离前衙喧嚣稍远,但依旧能听到外面灾民的嘈杂、士兵的呼喝、以及偶尔传来的因发现贪官而响起的惊惶哭喊和……刀斧斩落的沉闷声响!每一次这样的声音传来,花花都感到一阵心悸。

抵达淮州的第三日深夜。连日奔波和紧绷的神经让花花疲惫不堪,但窗外隐约传来的、灾民压抑的***和远处士兵巡逻的脚步声,依旧让她难以安眠。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突兀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蛇信,猝不及防地钻入了她依旧敏感脆弱的耳膜!

“叮铃……”

极其清脆!极其短暂!像是一枚小小的金属物件,掉落在坚硬石板上的声音!方向……似乎就在她厢房窗外不远处的回廊拐角!

这声音在深夜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瞬间攫住了花花的心神!不像是巡逻士兵的佩刀或甲片碰撞,那声音更厚重。这声音更轻灵,更……像是……铜钱?

谁会在深夜的府衙后院,掉落一枚铜钱?

是巡夜的士兵不小心遗落?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传递信号?

花花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屏住呼吸,强忍着头痛和不适,将全部残余的听力都集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紧接着,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狸猫般迅捷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快速移动,目标明确,竟是朝着……府衙深处、宁瑞安临时居住的主院书房方向而去!那步伐轻盈得几乎落地无声,若非花花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又对这“轻”与“重”异常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花花脑海——刺客?!目标是宁瑞安?!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去报告?找谁?兰心在外间歇息!府衙的守卫?她根本不认识!而且动静一大,必然打草惊蛇!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