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爸一回来，她又赔着笑脸殷勤地端洗脚水，穿着清凉的吊带，早早掩上门喊我爸睡觉。
我清楚地记得，那次我爸四天没回家。
我妈坐立难安，最后她把我反锁在家里，趁着夜色独自出门了。
这一觉我睡得迷迷糊糊，醒来天光已亮，我妈并没有睡在里屋。
我肚子有些饿，自己穿好衣服，趿拉着拖鞋走出去，突然听见地窖里隐隐约约有动静。
我向来不敢去那个黑咕隆咚的地窖，可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慢慢走下去。
只一眼就吓了一大跳
那个女流浪汉居然出现在我家地窖里，头仿佛破败不堪的玩偶一样无力地耷拉着，还带着暗红的血迹，手脚都被铁链锁住，浑身赤条条的，像是没了生息。
而我妈，一半脸淹没在黑暗中，沉默地蹲在旁边用毛巾给她擦拭身体，脸上是说不出的怪异。
直到成年后，我才读懂她的怪异之处。
那张脸，分明写满了嫉妒、愤怒、懊恼、庆幸，还有各种情绪杂糅后的释然。
可六岁的我看到这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头皮都麻了。
我嗓子发紧，使劲咽了口水，才喊出: 妈……
我妈猛地回头。
刚才还在发呆的女流浪汉，被我的声音惊扰到，突然睁开眼，冲着我用力挣脱着锁链，呐呐地嚷起来
恐惧直冲天灵盖，我转头就往地窖外跑。
一声闷响后，我妈跟着我跑出来，她扯住我头发，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赵盼楠，谁让你进来的你如果敢把地窖里的事告诉别人，我就把你丢出去让你变得跟她一样
她紧绷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我，语气冷漠又决绝。
我吓得死死捂住嘴巴，一边哆嗦着拼命点头。
我妈这才缓和了语气。
她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还小，不懂，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就算我不把她带回家，她早晚也会被人欺负的，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给你爸……好歹能让他收收心。
5
我妈说得没错。
我爸那次回来后，再也没去过城里的洗头店，对我妈，也难得多了几分笑脸。
邻居都说，我爸浪子回头，知道好好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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